遇难者辛顺的家庭住址在毕节北侧的大银镇沿街,铭鈺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接待铭鈺的是辛顺四十多岁的弟弟辛硕。
当辛硕看过遇难哥哥的资料后叹了口气:“唉――!我父母都去世了,我嫂子也带着孩子改嫁了!”
“哦,改嫁了?嫁到哪了?”铭鈺稍感意外。
“六盘水南郊一家养鸡的,那个男的姓袁!”辛硕面带不悦。
“她什么时候嫁到那里的,那时候孩子多大?”铭鈺想多了解点情况。
“我哥失去联系两年后她就带孩子走了,那时候孩子刚到三岁!”辛硕边说边给铭鈺倒了碗水。
铭鈺喝了口水又问:“您父母?”
提起父母辛硕眼圈红了:“我父母都是去年病故的!”
“前些年一直是你一个人照顾他们?”铭鈺开始对这人敬重起来!
辛硕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爸爸和我妈妈是一天走的,他们走的时候都合不上眼!到死他们都还挂着我哥哥,死前想看看孙子都没见着!”
铭鈺的眼圈也红了:“大哥您别难过!”
“我嫂子带着孩子嫁人后,没过两年我父母就先后病倒了。为了给父母治病,我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到现在也没有还清。现在我都40多了,也没钱娶媳妇,丢人啊!”这样一个汉子在铭鈺面前倒出了苦水。
“大哥,我这里有笔钱,给你一部分,令外一部分给你侄子,这钱是……”铭鈺简单的讲了讲这钱的来源。
辛硕粗密的愁眉总算舒展了一些:“这下我的欠款基本能还清了!”
“您跟我一起去你侄子那里吗?你可以顺便看看他?”铭鈺这样想。
“他跟我嫂子在一起,我嫂子一直不愿意见我,我就不去了,还是你自己去吧!”辛硕竟不愿去。
铭鈺要来辛硕的银行卡号后,告辞辛硕,第二天上午赶到了六盘水南郊,找到了那个养鸡的。
养鸡的这位有五十多岁,短腿、圆头、大嘴叉,浑身散发着鸡饲料的味道,头发上还沾着鸡毛。
这人一听铭鈺是来找辛顺的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找他干什么!这孩子属狼的,跟她妈一样!我白养了他们十多年,遇到个有钱的就跟了人家!走了以后她跟孩子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算是白花钱帮她拉吧孩子了!我算是明白了,这样的女人不能要了!”
“你们是有感情走到一起的吗?”铭鈺看着这人的长相。
“带孩子改嫁的女人对别人能有感情吗?可我当初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在一起生活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谁知道最后还是落了个鸡飞蛋打!”养鸡的越说越来气。
“这个女的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孩子和她现在在哪吗?”铭鈺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叫范梨花。我只知道她现在的男人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电业局退休的,据说每个月有近万的退休金,住在电业局的住宅小区。”养鸡的说的这个所谓的有钱人原来是端铁饭碗的!
“那我现在去找他们。”铭鈺告辞。
“见到那娘们告诉她,那老头要是哪天死了,她可以再回来!”养鸡的这位竟还抱着幻想。
铭鈺笑了笑骑上摩托车走了。
电业局小区即豪华高端,又卫生整洁。小区里的公园花木茂盛、绿草如茵。水花四溅的山石喷泉,水气滋润着空气。健身器材四处分布、多种多样。这里的男女老少们悠闲自得、舒适惬意,足见电老虎们的生活条件何等优越!
给铭鈺开门的是一个身体偏瘦的中年女人。铭鈺一问,她正是辛硕的前妻范梨花!与铭鈺想象的不同,这个女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
善良温顺,但神情里透着淡淡的忧伤。
落座后铭鈺问:“家里其他人呢?”
范梨花给铭鈺递上一个果盘:“孩子,吃点水果吧。我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我那老头子病重住院了,家里现在就我自己。”
“阿姨,我爸爸也是遇难矿工。您先看看这个材料。”铭鈺把资料递了过去
范梨花看着资料上的照片,嘴唇抖动着落下眼泪:“早就预料到他已经死了,这回我也算彻底死心了!”
“您现在过的挺好的!”铭鈺看了看大客厅里的高档家电及豪华设施。
“好?即使他不得病,跟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头过能好的了吗?只是凑活罢了!”这个女人咬了咬牙。
“为什么非要凑活呢?”铭鈺虽然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为了儿子呗,没办法。”果然是!
“当初你跟辛顺感情好吗?”铭鈺话中有话!
“他算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吧。当初他非要跟人去山西挖煤,怎么劝他都不听,后来有一年多没了消息,丢下我们娘俩就不管了!”这女人有些埋怨。
“去找过吗?”铭鈺看着对方。
“去过,跟他弟弟一起去的,找了仨月也没找到!”樊梨花又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后来?”铭鈺想听她说下去。
“没有了辛顺的音信,又找不到他,这让我非常的绝望!而这段时间他弟弟对我们娘俩又格外的关心照顾,有事没事往我屋里跑,作为嫂子,我又不好说什么。而我的公公婆婆却好像挺支持他弟弟对我好,慢慢的周围有邻居开始说闲话,害的我没脸出门见人!”范梨花的脸上竟也泛起了红云。
“那怎么?”铭鈺等着听下文。
“我不想让邻居们笑话,也为了孩子有个好一点的生活条件,就改嫁给了一位养鸡的!”这女人实话实说!
“他对你们娘俩好不好?”铭鈺又问。
“要说起来还算行吧,不过儿子总跟他合不来,特别是儿子到了青春期逆反的时候,总瞧不上他那猥琐的形象!可我们娘俩毕竟靠人家辛苦挣钱生活,所以我没少劝儿子。”看来这女人对她第二个男人并无恶意。
“那怎么又?”铭鈺想问怎么又改嫁了。
“那养鸡的其实也不富裕,而我儿子又快要上大学了,上大学要花很多钱,加上儿子跟他合不来,我就不想再连累他了。其实离开他也是为了他好,这样他还能攒俩钱。”范梨花的想法似乎也有道理!
“你儿子后来去看望过他爷爷奶奶吗?”铭鈺虽然明知故问,但话中带着责备!
“现在的孩子都很自私!他爷爷奶奶病危的时候我们接到了消息,我一再让孩子回去看看,可他怕见死人的场面,怕披麻带孝,愣是没有回去!为了这事,我骂过他多次!唉――!”范梨花显得很无奈。
“你儿子跟你现在的男人合得来吗?”铭鈺已经对她这个儿子十分憎恶!
“他背后虽然也说这个老头年龄太大,跟我年龄不般配,但我把他领来的时候,他看到这个家里这么好,再加上老头给他买了手机和其他好东西,还答应供他上大学,承诺以后给他买车买房,我儿子也就同意我嫁给这个老头了!唉――!”这女人又叹了口气。
“这老头现在病重住院,你怎么没去看护他?”铭鈺很纳闷。
“我倒是想去,可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不允许我去!”范梨花无奈的摇摇头。
“为什么?”铭鈺不解。
“怕我分遗产呗!怕老头临终前再给我钱!”范梨花道出了原委。
“他们有这个权利,拦着不让你去吗?”铭鈺还是不理解。
“我毕竟跟这个老头没有登记,我也就没什么办法!”范梨花此时苦笑了一下。
“万一这老头哪天?”铭鈺只能说半句。
“这老头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他要是走了,他的子女们肯定会把我扫地出门!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儿子大学快毕业了。再说,我又不是傻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没办法,谁愿意跟比自己大20岁的老头过啊!”这女人说的真是实在话!
“你有别的后路吗?”铭鈺问的很委婉。
范梨花脸又红了一下:“算是有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铭鈺全明白了,他不知怎么看待这个女人。
当范梨花听到对面这个俊孩子说,有为数不少的钱给她时,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啊,拿到这笔钱,我马上离开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呆,免得老头的三个子女以后赶我走!”
“不管那老头了?”铭鈺瞪大眼问。
“我有钱了,还管他干啥?”范梨花同样绝情!
铭鈺此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