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玉门关破,陇右道失,陇右道苍生危在旦夕,群妖与吐蕃大军深入境内,四处烧杀抢掠,食人饮血,无恶不作,玉门关上将军徐成义率领着洪落飞,以及几百残兵,四处招募勇士,保护百姓,守护疆土。
徐成义又亲笔传急信,朝廷得知陇右道失,个个大臣都惶恐不安,因为若再无援军,则吐蕃大军东下,将直寇京师。
唐代宗询问诸位大臣,个个大臣都垂头丧气,沉默不语,代宗大怒道:“朕自登基以来,汝等个个邀功求赏,义不容辞,怎么,今日我大唐安危一念之间,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了?难道我大唐百年先祖基业,今日要毁于一旦吗?难道我大唐天朝,就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吗?”
大臣们个个被说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我大唐岂会无人?启禀陛下,臣有一计,定可保我大唐无虞。”
代宗十分开心,急忙问道:“爱卿有何良策,速速说来。”
“臣闻剑南西川节度使高适与吐蕃大战方胜,士气正高,又闻东川节度使新募兵马七万,可令东川节度使暗调新兵前往西川,暗将西川军马调往陇右道,陛下再下一道诏书,广招天下能人异士,豪侠贤才入长安守御京畿,待西川军马抵达陇右道断其后路,烧其粮道,而后两面夹击,则可一举将蛮夷驱逐。”
唐代宗闻之大喜,依其所言,先令飞骑日夜兼程赶往成都,传之口谕。随即又写下诏书曰:
中书令臣宣:圣化未远,天恩难遍,至于吐蕃蛮夷,屡犯边关,朕不忍祖先遗业,入异邦之囊,今陇右道失,长安将危,愿广纳天下四海豪杰,京畿勤王,佑我大唐,天下安危,更仗子民。广德元年三月九日。
代宗画日,即刻诏书贴遍各州,天下豪杰得知此时正是国家兴亡之际,个个承责应招,豪杰云集,踏入长安。
墨少白次日见洛阳城内人心惶惶,匆匆忙忙不知所为何事,问了店小二,店小二告诉了他们诏令的事,五人去看了下诏令,皆叹息天下兴亡,当匹夫有责,于是五人收拾行装,也去了长安。
李重阴与李重阳兄妹二人,当日剑侠门破,二人被困在河南道,河南道道仙阁玄阴门弟子将二人与几十个剑侠门弟子围困在山上,迟迟不肯撤兵,此时听闻诏令,急忙放下手头恩怨,道仙阁元辰门,玄阴门,曜阳门纷纷起兵勤王,三司堂,百草山庄也各派人马应诏,唯独星棋府没有动静。李重阴二人也前往救援。
檀尘那日离开敦煌,本打算从此远去,不奈被几个师兄叫住,再助徐成义,在陇右道中拯救百姓,檀尘便答应了下来,可吐蕃大军与群妖已到了境内,妙竺不会武功,自是危险,便让妙竺跟着巫医子离开,可越是这个时候,巫医子越是不愿意离开,而是留下来给百姓包扎伤口,救其性命。于是只好跟着那些残兵败将一起,相互照应。檀尘与众僧兄一边助百姓逃亡,一边斩杀群妖,血溅异邦,哪儿还有功夫顾得上巫医子与柳一一他们三个。
众人杀伐一阵,死伤殆尽,可也杀了不少异邦妖兽,战了半日,徐成义回顾左右,只剩下洪落飞,巫医子三人,檀尘以及另外三个僧人,以及二十几个部下,不由得心中愤恨,杀气更重。
徐成义挥剑再砍,又砍死了十几个人,可部卒已经被杀得一个不剩。洪落飞提着画戟奋力杀敌,可终究寡不敌众,双臂力穷,就被吐蕃士兵活活地刺死了。
几个战僧全身上下披伤带创几百处,其中为檀尘挡下的就有十之三四,士兵死了,将军死了,战僧死了,却没有一个人哭,只有无尽的仇恨化作的无尽的力量。
拿着僧棍,以一当百,群妖被杀得不敢上前,怒目嗔视,吓破敌胆。
忽然嗖的一声,有人倒下了,檀尘回头一看,是忘坐师兄,不由得大哭。
吐蕃人见忘坐杀势凶猛,放了一只冷箭,正射中后脑。
忘坐奄奄一息,环顾四周,只剩下徐成义,檀尘,巫医子三人共五人,忘坐拉着徐成义的手含混不清地说道:“上…上将军,救…救…活…”说着说着,手顿时垂下,面目苍白,已然圆寂。
张适看了看众人,大声吼道:“好,就让本将军,来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师父一会儿带着他们三人,往东逃,有多远逃多远。”
说完徐成义一路向东,奋力厮杀,檀尘想同生共死,徐成义见他犹豫不决,急忙喊着:“师父快走,莫让我白白丧了性命。”
檀尘看着徐成义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只好带着巫医子骑着白马逃去。
“小和尚,抓紧我。”柳一一将妙竺拉上马,跟着檀尘也扬尘而去,妙竺害怕,一路上将柳一一抱得死死的。
吐蕃人见几人逃跑,也没追杀,可徐成义将军,杀了太多吐蕃人,吐蕃人记恨在心,一下子蜂拥而上,将他剁成了肉泥。随即吐蕃主帅呼除耶一声令下,众人赶马骑虎,直往长安方向杀去。
檀尘等人一路向东南加鞭,赶了一夜的路,到了祁连山,柳一一的马忽然扑倒在地,吐血而死。柳一一与妙竺被从马上摔出,檀尘见状,将巫医子一拽,一个起身就跳下了马,将巫医子落地,又飞速跃上半空,右手拿着珷玞棍,拦腰接住了柳一一,左手单手行礼,双目紧闭,随后单脚落地,松了手才睁开眼睛。妙竺因为将柳一一抱得死死的,故而还在一块儿。
没了马,又赶了半日,遇到卖马的客商,柳一一付了碎银,又赶了七个时辰路程,到了甘州郊外,见追兵未至,四人就地歇息,檀尘去采了野果,打了泉水,拿来与众人吃喝。
吃喝过后,檀尘起身对巫医子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去?”
巫医子答道:“老夫天涯漂泊,四处行医,自然是去天涯了!”
“既如此,则别过,他日缘,再相见。贫僧同行,实属不便,妙竺?”檀尘唤了一声,妙竺就贴了过去,随后二人转身离开。
“师兄,我舍不得姐姐,她每次去空门,都会给我带糖葫芦,给我买纸风车,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妙竺不忍离去,含着泪水说道。
檀尘摇了摇头,叹息道:“妙竺乖,日后我也给你买糖葫芦,给你买纸风车。”说完檀尘摸了摸头。
“那师兄也能像姐姐一样,笑着跟我讲故事,笑着给我唱歌吗?”妙竺又问道。
“这…”檀尘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又补充道:“我们是出家人,应该忘掉这些凡尘俗世,一心向佛。”
“可是,我忘不掉啊,师兄让我忘掉,可是师兄,真的能忘掉吗?”妙竺问道。
“是啊,真的能忘掉么?”檀尘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檀尘还是强行拉着妙竺离开了。
随即,巫医子带着柳一一也离开,刚走没几步,柳一一忽然停下脚步。
“师父,你说我们身为医者,有什么用呢?”柳一一声音低沉地问道。
巫医子觉得奇怪,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贴近说道:“世间疾苦,苍生病痛,我等自然是医治苍生啊!”
“但是为何,我们每走过一片荒凉的土地,留下的只有荒凉,每看见一群苦难的病人,记住的还是苦难。有时,看见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我深深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与无奈,你我师徒二人,纵然医尽天下所有人,可那只是疾病啊,如今的世人,相互算计,谋权夺利,对他人的冷漠,对自己的摧残,这是心病啊。疾病易除,可心病难治,守护苍生,救济世人,非独只有这一种办法,我要用自己的方法,去守护世人,就像如今的剑侠一样,不再穷守自己的心,而应该去感悟世人的心,也许不理解他们心中孤独,心中所想,会比疾病更可怕。徒儿不孝,日后便不能陪伴师父左右了,不过我会记住,小老头儿永远是我师父。”说着说着,柳一一有些心酸。
巫医子摇了摇头,“你大了,懂事了,你所说的,为师也曾经想过,可是为师老了,只有用你们的眼睛,来替我看清楚这乱世的结局,留着你,困守女子岁月,也为过错,如此,你去吧,只是这世道险恶,你一个小女子一身在外,恐怕…”
“师父你忘了,我也学过几招,自保还是可以的,更何况,徒儿以后,一定不会一个人的,至少还有他,他一定会保护我。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师父您的故事呢!”
“呵呵呵…你呀你呀,他要是让你找不到呢?他要是让你走呢?”巫医子刮了刮柳一一的鼻子。
柳一一笑了笑,忽然揪着巫医子的长白胡子答道:“那我就学师父那招,跟着他一辈子。别忘了这也是师父所授。”
“疼疼疼…乖徒儿快放手。”巫医子叫唤道。
柳一一松了手,巫医子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我这个徒儿啊,鬼灵鬼灵的,我看呐,他终究见不到佛祖。”
“为何?”柳一一问道。
“因为你在他心里,迟早会占了佛祖的位子。”巫医子说。
柳一一笑了笑,拉着巫医子苍老的手,“一一自幼没有父亲疼爱,母亲也不幸离世,您收我为徒,传我医术,就像爷爷一样,更像父亲一样。如今远去,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约定,我若不死,你就不许死,你要是先死就算你输,我就不哭你,一辈子都不哭你。”
“好好好,我可是天朝第一神医,死不了,死不了。日后若遇难处,为师定当义不容辞。”
“您老人家行踪不定的,谁知日后何处行医。”
巫医子双手叉腰,眼睛故意睁得又大又圆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柳一一拜别了巫医子,就跟着檀尘那条路去了。
柳一一快马追赶,不一会儿功夫就追上檀尘。
“阿弥陀佛,一一姑娘不跟着老施主,不知这是何去?”檀尘问道。
柳一一反问他们何去,妙竺说道:“刚才两个樵夫说长安城招募豪杰,共御外敌,我们去长安,要把这群外邦赶出去,给师兄们报仇。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巧了,我也是要去长安。”柳一一给妙竺说道。
檀尘停了脚步,“阿弥陀佛,一一姑娘可否去往别处?”
“我偏要去长安,长安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柳一一这一说,檀尘哑口无言,只好默不作声。
一路上柳一一尽与妙竺说笑,却不与檀尘说过半句。事态危急,三人日夜兼程行了数日,终于抵达长安,应诏,檀尘带着妙竺加入其中,柳一一作为医者,也被答应加入。
檀尘等人刚到长安,吐蕃大军紧接着就来了,此时义军约有三万人。
呼除耶下令攻城,可长安城终究不是玉门关,这儿除了吃不尽的粮草,更有御林军,还有能人异士众多,吐蕃人根本攻打不下长安城。吐蕃人千里运粮,道路崎岖,十分不易,若不能速战速决,恐怕拖延日久,军心不振。
次日,吐蕃人又来攻城,可还是不能撼动分毫,呼除耶跟着一群吐蕃臣子正在商讨,忽然一个小卒急报:“不好了,不好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路军马,将我等粮道烧毁,此时正从后方杀来。”
“可看清多少人马?哪路人马?”呼除耶问道。
小卒答道:“回禀主帅,只见人山人海,不曾数清。那千军旗上,写着一个高自。”
握紧拳头,呼除耶狠狠地往案上锤了一下,“唐儿诡计多端,可恨,可恨啊!”随即下令回兵迎战。可刚一撤兵,城中豪侠与肃宗亲率御林军纷纷追杀,,吐蕃几十万大军被活活逼到一座山脚,此山名叫无名山,在长安城西七十里,,吐蕃人腹背受敌,不得已只好上山,于是唐军围山,切断水源。
当天夜里,墨少白心想,断水围山,必非良策,若是背水一战,恐我军溃败,于是心生一计。
一更时候,呼除耶营帐外忽然一支箭射了进来,扎在柱子上,箭矢上绑着一封信。
打开信,里面说道:见信勿疑,今夜三更一人后山相见,助汝等杀尽唐军,以成帝业。
呼除耶拿着信半信半疑,可如今被困于此,无水无粮,困兽难斗,他还是相信这应该是潜伏大唐的人送的信,便在三更天时候,一人去了后山。
月明其下,后山的一棵大树后面蹲着一个小卒,小卒提着一柄长枪。
“深夜唤我,当出来一见。”小卒正要挺身出去,却突然听见有铃铛响声清脆悦耳,小卒只好继续蹲在树后。
铃铛声响既脆又细,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竟然是个和尚,和尚肩上扛着一口大钟,左手拿着一根僧棍。近前一看,这和尚正是檀尘。
“和尚来此作甚?”呼除耶以为这和尚只是路过便多问了一句。
檀尘停下脚步,放下珷玞棍,单手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是来给施主送钟的。”
话音刚落,檀尘就将大钟扔过去,正好罩住呼除耶,这口钟起码有二三百斤,尾部挂着铃铛,一旦被罩住了,不是轻易就能出来的。
檀尘打坐在地,然后双手合掌,念着经文,忽然钟下面出现一个圆形的金黄色的阵图,阵图中是一个用小篆写成的佛字,又见钟身铜纹发出金光,呼除耶在钟里面哀嚎。
“别白费力气了,贫僧知道你乃是妖,今日,我空门几百条人命,我大唐陇右道苍生,该有一个交代了,这个阵法,乃是无上佛法中的波若佛天,任凭你多厉害,只要今日我不会死,你定不能生,只要半柱香,就能将你们赶回吐蕃。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檀尘解释道。
“休伤吾主!”突然一个黑脸大汉跳了出来,“哈哈哈…半柱香,我一刀就能将你劈碎,看你怎么守住半柱香?”
这黑脸大汉正是呼除耶手下第一猛将乌戈严,此人使得一口大刀,力大无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竟不祐我大唐!”檀尘仰天而言。
乌戈严挥起大刀,直砍过来,“那就去地狱,问问你的佛祖吧!”
小卒见状,在地上施了一个阵,檀尘瞬间被转移到了自己身旁,随后一跃而出,跳上半空,一柄长枪抛出,化为六柄长枪,各自带着龙气,从上下左右前后刺入一点,无所可挡,正是墨客的那一招绝学:六龙卸甲。小卒正是墨少白,本想着擒贼擒王,却被人捷足先登,倒省了不少事。
“本公子以为,如若是你家主子,这一招倒也未必能一击毙命,不过你,还终究是个人!”墨少白卸了装束,又将斗笠带上,随后取出腰间酒壶,喝了口酒。
墨少白看了看檀尘,笑着说道:“你且继续镇杀此妖,我来为你守阵。”
半柱香过,呼除耶化成了乌有,檀尘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若不是施主相救,贫僧恐怕早已…”
“不必言谢不必言谢,我也是来擒贼擒王的,若真说起来,还应该是我要多谢你才对,若不是你这阵法,恐怕家父这一招,还未必能杀死这淬魂级别的妖孽。”墨少白吊儿郎当地说。
“贫僧乃是空门战僧,法号檀尘。义军之一,只为将这吐蕃蛮夷,赶出山河,好给我师兄师弟,陇右百姓一个交代。”檀尘说道。
墨少白也通报了姓名,檀尘又说道:“今日贫僧的命,便寄存在施主这儿了,日后只要是贫僧能力所及,当全力相助。”
“哈哈…你这和尚倒也风趣,也罢,快些归去,迟则不可脱身。”于是墨少白割了乌戈严首级,与檀尘回了山下。
墨少白将事之经过给高适将军说了一遍,次日唐军叫战道:“蛮儿听着,呼除耶,乌戈严皆已被我等诛杀,今日汝等群龙无首,已是走投无路,可大唐陛下乃是仁德之君,不愿杀了你们,你等若能让你们国主送来和书一封,永不犯我大唐边境,吾皇便赦免尔等罪愆,否则,定用尔等之血,祭奠我大唐子民之英魂。”
吐蕃人没了主帅,个个惶恐不安,听说肃宗赦免罪愆,放其归家,于是个个俯首谢恩。吐蕃国主送来和书,代宗也将吐蕃人悉数释归。
代宗谢天下豪杰,又想封赏墨少白与檀尘二人,可一个是江湖浪子,另一个四海游僧,自然不喜欢这些,便早早离开了。
“不知和尚此后何去?”墨少白问道。
檀尘合掌行礼答道:“贫僧四处漂泊,不念尘世,济世救人,除妖斩冥。”
“既如此,何不与我等同行?我等也是四海为家,悬壶济世。”墨少白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如此可好?”
“如此甚好!”
檀尘思索一人行不如结伴而行,便欣然答应了,相互通告了姓名,各自也算认识了。
“那我也可以同行吗?”柳一一问道。
诸葛泫儿还没等墨少白说话,急忙说道:“能有一个医仙妹妹相伴,我还求之不得呢。”
“我是副门主,我说同意了吗?”墨少白故意生气地问道。
这下柳一一十分难堪,突然墨少白嬉皮笑脸地说:“只要泫儿觉得好,那就好,小妹妹,就同行咯。”墨少白又凑到柳一一耳旁低声说道:“她是我娘子。”
柳一一笑了笑,诸葛泫儿知道准没好话,朝柳一一一问,墨少白就被卖了。
“厚颜无耻之徒,登徒浪子之辈,滚。”诸葛泫儿知道他一向如此,也没生气,自然习惯了墨少白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