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在白虎关前排兵亮队,与扭头祖、杨凡师徒二人相遇,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扭头祖双脚点镫马往前催,晃动权条杖奔薛大帅顶梁门打来。薛仁贵不敢怠慢,双腿夹住马肋,使了个举火烧天往外招架,“锵啷啷”,杈条杖正砸在戟杆上,把扭头祖的歪脖儿几乎震得正过来,杈条杖蹦起好几尺高。他的马匹倒退了几步,“无量天尊。”扭头祖心里暗想:别看薛仁贵病成这个样子,还真有劲,怪不得我徒儿不是他们父子的对手,今天贫道也得留神,不然也要阵前吃亏。想到这,他不敢跟薛仁贵比力气了,用巧招招架,把杈条杖抡开上下翻飞,挂定风声,跟薛仁贵战在一块儿。
程咬金在后头观敌市阵,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几个月来,薛仁贵病倒又起来,起来又病倒,大口吐血。现在两军阵可是玩儿命的买卖,力气要不佳是非败不可,所以他替薛仁贵担心。他吩咐摇旗呐喊,为元帅擂鼓助威。霎时鼓声大振,旗幡招展,有这种声势,薛仁贵抖擞精神与扭头祖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败。
敌阵中杨凡手提大刀,也为师父观阵,一看师父赢不了薛仁贵,心说这姓薛的好厉害,事到如今他还趴不下,眼睛一转有了意:“恩师你先回来,弟子有话要说。”扭头祖听到杨凡的喊叫,虚晃一刀,刷拉一拨马回归本队:“徒儿,你这是何意?”“师父你别着急。要讲究真杀实战,你我师徒都不是他的对手,何不用巧计赢他。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无量天尊。妙计妙计。”
杨凡双脚点镫一催马,到了薛仁贵面前:“薛大帅认识我杨凡吗?”此时薛仁贵双手托戟呼呼地喘粗气,他一看杨凡过来,就问:“杨大帅你有何事,难道说要与薛某大战不成?”“非也,薛大帅还记得数日前你我就在这地方打手击掌说过的话吗?你要把阵打破我们献关投降;你们要破不了大阵,就得献降书投降。你跟我打那赌还算不算,儿还敢不敢破我的白虎阵?”薛仁贵一笑:“杨帅,薛某并没忘。不过咱们有话在先,破阵并没期限,对不对?”“对呀,是这么讲的。”“今天你没提出来,所以我没来打阵。如果杨大帅非以白虎阵赌斗输赢,薛某奉陪,我一定话符前言。”“好。不愧是英雄。既然如此你随某来。”杨凡跟师父一使眼色,带领兵奔白虎山去了。
薛仁贵回归本队,见着程咬金把这事一说,老程把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仁贵呀,我们对大阵心中无数,怎么能贸然进兵呢!听我的话,咱先收兵回营,另作商议。”“老人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白染皂,板上钉钉。刚才我已经答应了,必定得话符前言,万无更改之理。您在山外给我助阵,我一定要进去看个短长。”“仁贵,你要一定打阵,就得多带人马。”“那是当然。”薛仁贵点兵五千,带着秦汉、窦一虎以及罗章、秦英几家少国公进阵,老程带着开唐四将、偏副将军在山口外等候。薛仁贵大吼一声,杀进白虎阵。
薛仁贵对白虎阵的情况并不了解,心中无数。之所以要打阵,一是事情挤到这了,二是凭仗经验。薛仁贵在前半生中破过许多大阵,他熟读兵书,对各种阵法都有研究。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这些阵他都懂。不管你叫白虎阵还是青龙阵,万变不离其宗,因此薛仁贵心里有点底,这才领兵带队杀进山口,经过一阵又一阵的激战,最后杀到了核心,把番兵番将杀得望影而逃。唐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只要能从这个山口打到后边的山口,大阵就算破了。哪知道离后山口不远了,就听天崩地裂一般:轰隆隆!轰隆隆!一拉溜五门红衣大炮喷着火舌冒着黑烟,向唐军打来,霎时间唐兵纷纷后退:“报大帅,番兵开炮了,我们无法前进。”薛仁贵立马向前观瞧,只见浓烟滚滚而来,唐兵死伤惨重。要再下令进攻,伤亡就更惨了。薛仁贵不忍心兵士伤亡,大戟一晃代替军令:“撤!”“哗——”军队撤下来了。薛仁贵心想:此路不通再走别的道。他拨马带队后退,可后路被番兵堵死了。走了没有二里地,就听一声炮响,紧跟着牛角号声“嘟嘟”吹起,号声之后在两面山坡又出现了大批牛队,漫山遍野奔唐军夹击而来。薛仁贵急忙传令后退,已经晚了,两方混战在一起。军兵一个个哭爹喊娘,死尸翻滚。薛仁贵见状大惊。唐军前后被堵,左边有个山包,坡度陡峭,不易攀登,山上有一片树木,若能上去还可暂时保住性命。薛仁贵一声令下,让秦汉、窦一虎马上抢占山包,秦、窦二人各摆大棍,领着一千军兵往山上冲去。窦一虎边冲边喊:“番兵听着,有仇的上前,没仇的退后,爷爷棍上可没长眼睛。冲啊!”一阵冲到了半山腰。山上的番兵开弓放箭,“嗖嗖嗖”,箭如飞蝗,灰瓶炮纸滚木礌石,霎时间像刮风下雨一般,唐军不断有人倒下。尽管如此,大伙儿仍然十分勇敢,又一个冲锋,终于打到了山包顶上。秦汉、窦一虎两条大棍把番兵番将赶散,唐兵占领了山头,返回身迎接元帅。
薛仁贵带领众将冲上山包,抬头一看,这儿还有一座庙,薛仁贵让众军兵分把路口,多备石块,防止敌兵进攻。薛仁贵转身到了庙前,只见门上有“白虎庙”三个大字。由于战争的关系,庙里的道士早都吓跑了,山门角门都开着。薛仁贵甩镫离鞍跳下坐骑,戳枪拴马,拎着马鞭进了庙。庙宇不知何年修建,只见古色古香,三层大殿。钟鼓楼分在左右,正中央是天王殿,穿过堂门是正殿,后边有经楼。桌椅板凳扔得到处都是,经书被撕得一片一片随风飘飞。仁贵围着庙转了一圈,然后来到正殿,闭着眼默默祷告:过往神灵在上,弟子薛仁贵在下,如今我被困在白虎阵中,恳求神灵帮我打破自虎阵,如果能把此阵打破,占领白虎关,将来班师还朝,我一定奏明当今圣上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决不食言。薛仁贵祷告完了,恭恭敬敬磕了仨头。
正在这时候,忽然山门外一片喊杀之声,金鼓大作,薛仁贵知道番兵要攻山了,他不敢在庙里耽搁,转身来到山头,往下一看,都是番兵番将,番将边攻边喊:“薛仁贵就在这山包上,攻上去活捉薛仁贵呀!”仁贵一看,众寡悬殊,自己身边不到两千人,而且伤兵过半,敌兵已布满四周山坡,他命令军兵拼命守把隘路。
双方坚持到天黑,番兵暂时停止了攻势。薛仁贵开了个紧急会议,罗章、秦英、秦汉、窦一虎全参加了,仁贵说:“我们现在被困大阵,你们看怎么办?”窦一虎说:“元帅,要说我们这么多人都出去那是不行,人多目标大呀,走到哪**兵就围到哪里,一口一口就把我们啃了。为今之计,元帅先领着这些弟兄死守山头,未将不才愿闯连营回去搬兵求救。如果援兵来了,内应外合咱们就能转危为安。大帅以为如何?”“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闯出去不大容易呀,你能办得到吗?”“试试吧。如今就得死马当活马治。咱先定好了,明天天亮以前我肯定能回来。如果到时我没回来,就说明我已死在乱军之中,搬兵没有搬成。元帅你要多加保重。”秦汉站起来说:“元帅,他一个人人单势孤,如果能够离开,我愿与他同往。”薛仁贵一合计,让罗章、秦英领人守这山包也行,两个人搬兵比较灵活,便马上传令让二人出发。
窦一虎、秦汉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每人掂着一条大棍,不敢走前山,打后山的石碰子爬下去了。仗着天黑番兵看不清,他两个又都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身子轻如狸猫,快似猿猴,蹿蹦跳跃时隐时现,翻过几架大山,混出白虎阵,二人一哈腰,施展陆地飞腾法,嗖嗖嗖一溜烟跑回唐营,一直来到中军大帐。
李世民、程咬金把他俩叫过来问阵里的情况,窦一虎详细他讲了一遍,他说:“如今大帅被困在白虎庙,光剩一个小山头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军兵不过两千名,多数还受了重伤。如果杨凡再发动几次进攻,恐怕山头都守不住了,大帅十分着急,命我二人前来搬兵求救。”皇上问程咬金该怎么办,老程眼珠一转:“陛下,实在没法,干脆你传旨吧。从劳军营把薛丁山赦出来,还得让他办,叫他带罪立功。”皇上一听,除了薛丁山也找不出别的人了,马上刷旨调薛丁山。时间不大薛丁山来到帐外,程咬金开门见山说道:“丁山哪,现在把你赦出来,叫儿带罪立功,破大阵救你爹。”薛丁山已急眼了。程咬金向皇上说明后,李世民马上传旨,把盔甲、兵刃、马匹交给薛丁山,并给他五千生力军,告诉他无论如何要在天亮以前把元帅救回来。薛丁山领旨,披挂整齐飞身上马,秦汉、窦一虎前头引路。
薛丁山出得营来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转眼之间来到山口。这里是一段陡坡,冲上去就进入了大阵。薛丁山催开战马摇晃大枪刚冲到半山坡,突然听到一声喝喊,被番兵拦住去路。丁山立马横枪抬头观瞧,这一看把他吓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番兵把滑车弄到这儿来了。滑车是古代防守的战具,有的是木制的,有的是铁打的,下边有轱辘,里面装满碎石,从高处往下一放,借惯性冲下来劲头很大。薛丁山一看滑车拦路,能不能冲上去心里就没底了。丑鬼杨凡站在山顶上,举着一面小旗,手指薛丁山破口大骂:“薛丁山,你死到眼前还猖狂什么,来人,往下放滑车!”山上的滑车一共有三十辆,都用大缆绳在空中吊着,一辆挨着一辆。用的时候,当兵的用杆钩子把绳拽到滑车道上,另有番兵手拿鬼头刀把绳子砍断,滑车便像脱缰的野马奔山下滚去。
杨凡一声令下,番兵闻声而动,杆钩手“叭”地把绳拽住,吱呀呀拽到滑车道上,大刀手嘭的一声把缆绳砍断,这滑车正落在道上,哗啦啦奔薛丁山撞去。滑车自身重量再加上惯性作用,其力量之大可想而知。此时薛丁山正在半山腰,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来了个急中生智,双脚点镫,两条腿一使劲,把马的两肋扣紧,阴阳一合把,把大枪斜戳在地上,正好滑车下来撞在枪杆上,发出震耳的声响,“嘡啷啷啷!”滑车停住。薛丁山真不含糊,人有能耐,马也是宝马,枪也是宝枪,要不是这样,这一下就能把薛丁山碾成肉泥。尽管这样,这匹马仍是一阵吼叫,往后滑了二三丈远,仗着薛丁山两腿夹得紧,这马往下一坐坡,腿一绷,又站直了。薛丁山用枪架好滑车,这一下也把薛丁山震得眼前发黑,浑身发抖。薛丁山为救爹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就见他后把一压,前把一翻,“嗨,嗨!”把滑车扶起来了。旁边是山涧,双手一抖,滑车被摔下去了,这才转危为安。
杨凡在山头一见:“好小子,真有把力气,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的滑车厉害。放!”第二辆又下来了。书不重叙。薛丁山仍然利用前法把滑车挑翻。到第三辆他就挑不动了。只觉着胸膛发热,眼冒金星,呼呼直喘粗气,心里明白要吐血。因为他再大的力量毕竟是个人,力量总是有限,老那么挑谁受得了!正在危急时候,秦汉、窦一虎见状大惊,撤腿跑上山坡,秦汉用肩膀抗住了马屁股,窦一虎在前边把马的丝缰给拉住,就好像钉了个撅子一样,只要马不出事,人就好办。三个人共同使劲,把第三辆滑车又给弄翻了。窦一虎拉转马头回归本队。薛丁山不停地喘粗气。窦一虎与薛丁山等人商量,由丁山在此假装攻山吸住杨凡,他和秦汉摸到后山杀散管理滑车的番兵,使杨凡首尾难顾。主意已定,薛丁山马往前催,好像要攻打山口,上边一拉滑车他又回来了,把杨凡气得哇哇暴叫,注意力全放到薛丁山身上了。
窦一虎、秦汉在军兵中挑选了五百人组成敢死队,偷偷离开大队,绕山而行。他们来到山碰子下边,选好地点、窦一虎、秦汉各背了一盘大绳,施展开轻功和攀登绝技,像两只猿猴一样迅速攀上了山顶。他们把绳子拴在一棵大树干上,把另一头放到山下,军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手拉大绳攀上险峰。稍事休息,便下山坡速奔前山口。西凉军兵根本没有料到背后有人,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滑车道。窦一虎一声令下,五百军兵奋勇争先:“杀呀!杀呀”在番兵背后动了手。番兵做梦也没想到身后出现了唐兵,黑夜之中更不知有多少,惊恐之下他们自己就乱了套,滑车也忘记放了。杨凡控制不住,只得拍马舞刀迎敌,秦汉、窦一虎双战杨凡,五百军兵乘机冲上滑车道,番兵猝不及防,都被赶散了。他们砍断绳子,放完滑车,扯开嗓子就喊:“我们占领山口了,快上来呀!”薛丁山闻听精神倍增,银枪一抖下令冲锋,几千军兵一声呐喊就占领了山口。杨凡一看腹背受敌招架不住,收兵跑了。薛丁山和窦一虎合兵一处,由秦、窦二位引路继续进攻。
唐军走了一道打了一道,薛丁山本来是银盔素甲白马长枪,现在马变成红马,他也变成红人了。也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血还是别人迸的。时间不大,来到一座山包的前面。窦一虎停身站住,用手一指说:“就是这,没错。”他把手拢在一起,抬头就喊:“喂,山上的听着,你们是唐兵吗?我们来救你们了!”喊了三遍,无人答言。薛丁山、窦一虎无不心慌,加快步伐冲上了山顶。又走了几步,听到有人哼哼,到近前一看是个彩号,腿折了,浑身上下全是血嘎巴几,手里拿着刀。再往两旁一看死尸横躺竖卧。薛丁山下马把他扶起来:“你们这是怎么啦?”“你是二路帅?”“正是。”“你们怎么才来呀!哎呀,这儿打得太激烈了,大元帅身受重伤,罗章、秦英诸将军也都受伤了,元帅现在被困在白虎庙里,死活不知呀。”薛丁山闻听,二次飞身上马直扑白虎庙,这儿是白虎庙的头一道防线,两下相距不到半里地。薛丁山离白虎庙不远,就听见鼓声大作,喊杀连天,借灯火之光,见无数番兵包围了破庙,庙门关着。薛丁山把银枪一摆,一马冲了上去。窦一虎、秦汉也晃棍加入战群。薛丁山是一员猛将,再加上这些人也豁出去了,经过一场激战之后,他们杀散了番兵,薛丁山头一个闯进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