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见自家姑娘看着碧玺出神,便知她心中是不喜的,一旁的婢女见状慌忙低下头去,生怕受了责罚。
“这东西倒是精致的很,只是你们觉得,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带的起这碧玺吗?”说着,施诺随手将东西丢下,摸了摸一旁的华服。
虽说是夏日里,可是这冰蚕丝触手凉爽乃是上乘所致,府上的人都知道她不喜热,这衣服做的倒是深得她的心思,要不是这蚕丝薄的很,只怕也要让他们在上面绣上俗不可耐的花了。
“给老夫人的寿礼可备下了?”施诺这时突然莞尔一笑,两个婢女终于暗自松了口气,朝露见状立刻将人打发下去了。
“按照姑娘的吩咐月前就已经备下了,只不过是阿箬准备的,我和孟凡不放心仔细看过,并无不妥。”话说到一半,朝露突然顿了顿偷偷打量着自家姑娘的反应,见她并未不悦这才接着说道。
“阿箬办事向来周到,相府自是不缺什么,然而老夫人又是个见世面的,眼界自然高些,我们备下的东西定能入她的眼。”听了这话,施诺心里暗自发笑,余光打量着眼前的朝露,一时间竟弄不明白她的心思。
前几日还对阿箬十分忌惮,怎的今日反倒又来替她说好话。那老夫人哪里是眼界高,分明就是个难伺候的,她的脾气人尽皆知,金家的几个儿媳妇都不曾落下一句好听的。世人只知她长姐深受老夫人喜爱,却不知这背后过的是如此小心翼翼。
“金家世代为官,一些个寻常玩意老夫人未必看得上眼,阿箬做事一向周全得体,这一点你倒是该和她好好学学。”施诺这话才说完,朝露先是一愣,接着便点头应下了。
这朝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施诺自然明白,只是她虽然对阿箬心寒,可到底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人心叵测,这让她用了两世才明白的道理,不管前生阿箬如此待她,可是今生她的所作所为,自己已经无法放心将她留在身边了。
许是活了两世,施诺对有些事情始终看不透,可有些事情却反而看透了许多。她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命中注定的,只要这一世阿箬能够安稳的过完此生,哪怕是背叛她,也是施诺一手造就的。
朝露听得出施诺言语中的不满,便知阿箬回来伺候事情是无望了,只是她不明白,既然那陈演涛的身份已经暴露,可施诺并未将人送衙门,也没有像刘婆子那样赶出府去,只是命孟凡日夜派人看守,到底是为了何事。
她哪里知道,施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怕麻烦罢了,没了一个陈演涛还会有第二个人,就算那沈轻卿与她之间并无过节,就凭她施家始终压她一等,她二人就是命定的宿敌。想来前些日子在听书楼的事情沈轻卿是已经听说了,叶敬一私会自己,她怎么能忍得了,等这几日南方旱情一过,施诺就不信她不老实。
过了晌午,施诺稍作打扮后便带着朝露和孟凡出了门,别的大家闺秀出门总是要带上几个婢女,可钟楚嫣是她堂姐,施诺是没必要摆这样的排场的。再说朝露够机灵,孟凡又能护她周全,这两个人对于施诺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施家的马车才刚拐进巷子速度就慢了下来,施诺靠在马车上只觉得眼睛有些沉,外面闷热的空气让人打不起精神来,好在她身上的罗裙遇风则凉,窗口帘子上的琉璃坠子此刻叮咛作响,清脆的声音让施诺沉重的眼睛缓缓合上了。
这时,孟凡刚从前面打听了消息回来,却见自家姑娘此时正斜靠在一旁睡的安稳,平静的侧脸没了往日里的脾气,纤长的睫毛让他看的有些出神,就连朝露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姑娘昨儿个几乎没怎么睡,莫要叫醒她吧。”朝露见孟凡抬手刚要伸过去连忙小声制止了,孟凡的手将在半空中,只见一阵微风吹过,施诺脸颊上的发丝随之晃动,这人才将手收了回来。
“相府正门外几辆马车堵在哪里,我们若是在这里等,只怕要有些时候了,左右姑娘睡着,不如到旁边避一避吧。”孟凡背对着朝露轻声说道,他此时侧过的脸露出一丝尴尬,朝露听后默默点了点头,并未察觉到孟凡的异样。
然而,施家的马车才刚刚拐过转角,后面的一男子手中的折扇重重一拍,身边的常兴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见自家王爷此时的脸色难看的很,眼中的一抹寒意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不等他反应,叶泽霖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此时马车内的施诺并未睡沉,方才朝露和孟凡所言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不愿意睁眼罢了。
老夫人本就出身名门,大寿之日登门拜访祝贺之人自是不少,再加上金秋实乃是当今左相,朝中大臣平日里想要巴结都找不到机会,这么个光明正大上门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前世的时候施诺就因为来的晚了些就叫人挑出毛病,还得长姐在金家第一次抬不起头来,这一世她才会来的这么早。
既然正门马车进不去,她就走进去,当着众人的面,她倒要看看这一世还有谁能欺负她长姐。
“王爷怎会在此?”这时,孟凡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传来,听了这话施诺猛然睁开眼睛,抬眼看去,只见叶泽霖此刻就站在窗前,低着身子看着她。
这马车的窗子本来就低,亏了叶泽霖一直弯着身子看她,只是施诺没想到这人竟然离的如此之近,一睁眼就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她本能的向后躲开了。
叶泽霖见施诺惊慌失措的样子会心一笑,方才这女人睡的如此安稳,怎的一醒来就这般警惕,都说女子平静如水,大抵说的就是如此了。
“你怎么在这?”施诺这时定了定心神,看见叶泽霖脸上此时玩味的笑意十分不悦,她不记得前一世这个时候在相府见过他,怎的这人就是一直阴魂不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