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诺的话让在场的人当即愣住了,原本嘈杂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尽管如此,可众人无一不心里犯嘀咕,对这幅画是真是假反而越发看重了。沈轻卿听后自然明白施诺这话的用意,她刚想解释什么,却见施诺突然抬手指向右边的诗句。
随着施诺的手猛然抬起,众人的视线纷纷顺着看了过去,那一只纤纤细指直至右边,一旁的女子猛然惊醒,望着施诺此时带着笑意的侧脸有些出神。
“世人皆道莲出淤泥而不染,可又有谁真的见过,敢问沈姑娘可曾亲自探入河底见识过,那根是不是深扎入淤泥之中?”说着,施诺的眼中突然浮现出前一世死时的景象,无论她在水中如何挣扎,叶敬一却头也不回来的离开了。
只留下她在冰冷的河水中越陷越深,那莲花就在她的身侧开的正盛,如同她前些日子落水时一般无二,那深深陷入泥土的根与泥何异。
沈轻卿被施诺的话问住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这话的言外之意,二人对视片刻,只见施诺的眼中满是轻蔑,沈轻卿最见不得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莫不是她投生在施家,又有什么资格能和她斗。
“而右边这一首,依我看,一个露字便足以分出胜负。露,雨后露水,雨后采莲哪有不洁的道理。”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鼓掌,施诺猛然将手臂放下,明显被周围人的气势吓住了,她信口胡诌的几句话竟还真的将众人虎住了。
这时,一旁的女子上前微微欠了欠身子,眼中满是惊艳之意,施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为了给沈轻卿难堪,却没曾想过这右边的诗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女子一身素布麻衣,头上只有一根木簪,模样虽不算出挑却也长得十分清秀,眉眼生风,一看就知道个知书达理端庄懂事的女子,只是施诺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怎的好端端的和沈轻卿起了冲突。
“小女子沈碧柔,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见到施家小姐,久闻施家家风淳朴,为人端正,今日一见竟不知姑娘生的如此貌美。”沈碧柔的一番话说得极其自然,脸上的笑意不减好似当真发自肺腑一般。
施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可是心里却泛起了低估,她既帮了沈碧柔当真就被她如此抬举了不成?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真心的,只是她若就这样应下未免太过傲娇了,别说是沈轻卿,就连她自己也是难以接受了。
不等施诺回话,朝露孤傲的扬起头来一脸的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我家姑娘不仅仅生的好看,心肠也好,没想到今日就能碰到如此明事理之人,难怪姑娘能写出这样的佳句,就连沈家的嫡长女也比下去了。”
说着,周围的人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笑,那沈碧柔听了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中并未有些许欣慰之意。施诺看在眼里不免心生疑虑,一双眼睛偷偷打量着二人的反应,却见沈轻卿此时早就已经气得面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她和沈轻卿两世交手已经太清楚她的为人,即便今日没了第一才女的称号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半分不悦,可是朝露方才的一番话直接让她乱了阵脚,瞧着沈轻卿此刻愤怒的样子,施诺竟不知她还有如此怨恨之人。
“区区一个下人怎能对我家小姐如此诋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这时,沈轻卿身边的婢女不由分说的就冲了上来,抬手直接对着朝露而来。
眼看着那巴掌即将落了下来,沈轻卿这才回过神来,可是等她想要制止时正好看见施诺嘴角泛起的笑意,原本通红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便知今日自己是彻底栽在了施诺的手上。
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朝露抬手直接抓住了来人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朝露抬腿就踢了过去。
那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都是些柔弱丫鬟,哪里受得住朝露这一脚,直接她整个人向后连退数步,对着那启铭的字迹就倒了下去,原本伫立在中间的长杆应声折断,连通那字迹直接回了。
看到这里施诺才终于觉得身心舒畅,如今字已毁,凭她沈轻卿是谁也不可能说的清,这字到底是真是假了。
“好厉害的丫头,我哪里说过,沈家小姐就是你家小姐了?这都城里的所有沈姓女子都是你家小姐不成!”说着,朝露拍了拍手大声怒骂道。
此时沈轻卿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吓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只见她突然抬手指向施诺,周围的人骤然安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沈轻卿半空中的手僵持许久,对上施诺此时含笑的眼睛,沈轻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说的好!施家果真人才辈出!连丫鬟都如此伶牙俐齿,今日是我们自讨没趣搅了大家的兴致,沈轻卿在此给诸位赔礼了。”说罢,她用力一摔衣袖,连同身后的狼毫全都摔在地上,接着转身大笔一挥将自己写的字毁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
此时那倒在地上的婢女才回过神来,等视线清晰了眼前哪里还有自家姑娘的影子,瞧着这人脸色发白,想来自己也清楚,回去后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若是无地方去,我倒是可以收留你,只是你且想好了,那卖身契可还在人家手上,放不放你可不是我说了算得。”这时,施诺突然蹲下身来抬手拂去那女子脸颊散乱的碎发,说话的声音温柔至极,这时眼中却透着寒意。
那婢女听后忍不住打了冷颤,当即就反应过来,抬手直接打开了施诺的手臂。对上她此时愤怒的目光,施诺便知这人明白自己的用意,若她真的跟着自己回了施家,只怕沈轻卿昔日的好形象就全毁在今日了。
待沈轻卿二人离开后,周围一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施诺压制多日的火气终于得到了发泄,她也要让沈轻卿体验一次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她沈家如此注重名声,今日之事她若是不吃一顿板子算她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