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的公司这次参与竞标的项目是一处市民开放式公园,位于开发区内,公园范围内有一个天然水面,公园周边的房地产正在兴起,政府之所以把这个规划中的公园建设提上日程,就是要依托公园打造良好的人居环境,这样可以一举两得,在为市民提供一处休闲之地的同时,还能够迅速提升周边地价,可以说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并存。
按照招标文件的要求,当地政府是想把这个公园打造成具有现代园林兼具古典园林特点的这么一处新型景观,标准高、投资大、工期也较紧。
据达叔和杨锋讲,国内外好多家公司都想拿下这个项目,因此,竞争力可想而知。
既然答应了达叔,我就得兑现承诺,不得不帮达叔修改完善标书。在达叔的房间里,见我对这次投标的项目说得头头是道,杨锋似很意外,坐在那里一会儿看标书一会儿又看我一眼,还偷偷地观察达叔的表情。
我们研究了接近一天的时间,最后终于把需要完善的地方都修改完了,杨锋按照达叔的要求跑到楼下商务中心去打字、装订了,我伸了伸腰,走到窗前往楼下望去,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身处他乡,我感觉不管是这座城市还是那座城市,其实到了夜晚都差不多,风景就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看风景的人的心情罢了。
而此时的我,心情好像开阔了许多,我这才意识到,工作着才是最美好的事情,要不是帮达叔他们弄标书,此时说不定在哪条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呢,而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达叔说,等杨锋把标书弄好就到外面吃饭,说今晚无论如何得好好喝一杯,一方面是要感谢我的帮忙,另一方面也是预祝明天投标和现场讲解顺利。
原来还得讲解?我回身问了一句,暗想,就凭杨锋能讲好吗?因为达叔不可能上去讲的,年龄是一方面,关键人家是集团老总啊。
听我问这件事,达叔笑了,说另外有人上去讲。说完就直看手表,还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也该到了……一会儿正好一起吃饭,完事还得熟悉熟悉标书内容呢!”
“达叔,你公司还有人来?”我问了一句,头脑里却想的是,那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来呢?
达叔把茶几上的果盘推了推,笑着说:“小武你吃水果!”然后直起身子又说,“嗯,估计这会儿已经下飞机了,可能是路上堵车吧。”
此前,因为我从杨锋那里已经知道了达叔的真正身份,到他房间研究标书时我抽空说了这件事,问他为什么在火车上时不说清楚。
达叔笑着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武你能不能到我公司来,职位嘛随你挑,薪水你自己定,只要来就行。
我笑着摆手,说现在还没想好今后的出路,等以后再说吧。
可现在的达叔得着空了又提及此事,问我能不能等这次投标结束就跟他回公司,还说,要是不愿意回省城的公司也行,他在北京和上海都有分公司,或者直接到集团总部来更好。
我再一次婉言拒绝,并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最后笑着说,啥时候等我实在没饭吃了一定会去找他的。
他叹了口气,却让我不明所以地唠叨了一句:“唉,怎么都这么倔呀!”
我和达叔正边聊天边等杨锋印标书呢,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嘀咕一句:“这么快?”说着就起身去开门。
达叔却说:“他没那么快。”
我一边拉门一边说:“那准是服务员。”
可等我把门打开一看,顿时愣在了那里。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手里还提着个箱子。
她也看见了我,四目相对,我们彼此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
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们说了同样的一句话,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当年我和靳欣实习时那个难缠的帮厨南姗!
可随着她闪身进了屋,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看了达叔一眼,一瞬间,我明白了,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达叔不是别人,肯定是靳欣的父亲。
这个结论一出来我就吓了一跳,回想着在火车上的一切,顿时全明白了,没错,就是他!当年我们实习的公司虽说叫枫林园艺公司,而听杨锋说达叔是林达集团的老总,那就对了,枫林公司不过是集团下属的一个子公司而已,这十年来公司肯定是壮大了,因而成立了集团。
达叔似乎对于我和南姗认识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就笑了。我猜想,他也肯定是想起了当年我们实习的事情,那我和南姗认识就不奇怪了。
可我就不明白了,那年似乎匆匆看了楼前站着的人一眼,但确实没看清容貌,所以才没有认出达叔就是靳欣父亲。
见我呆愣着,达叔过来笑着说:“那个……小武啊,不是达叔瞒着你,实在是……”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我明白他的用意,他是怕我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就会和靳欣一个态度。但他想错了,我并不是靳欣,也没那么大的怨气,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长辈,我理应表现出年轻人该有的尊敬和礼貌。
南姗还是当年那个脾气,东西还没放下呢就说:“姐夫,你怎么把武从文带这儿来了?难道把他挖到咱们公司了?那欣欣呢?”
见她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到一丝关于靳欣的消息来。
我看了一眼达叔,他也在看我。而此时,我最不想提及的就是靳欣,尤其是跟他们两个人。
我摇了摇头,转而说道:“达叔,要不,你们先忙,我回房间了啊。”说着我就往外走。
达叔说:“那也行,你先回去洗把脸或者换件衣服,马上出去吃饭啊!正好南姗也来了,你们也好研究研究明天投标的事。”
我打开门,正在迈步出去时,听南姗在身后说道:“武从文你什么意思嘛,姐刚来你就走?太明显了吧?”
我停住脚,头也没回,只是回了一句:“南姗,要是从达叔那里论,我应该叫你一声阿姨吧?叫姐岂不是差辈了?”说完我就出去了。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听见南姗狠吧吧地说:“武从文你还是当年那个德性!怪不得欣欣不要你了!”
她这句话正好戳到了我的痛处,我回到隔壁自己房间把门“咣”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