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丽一眼就看见她姐在我背上,过来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这才把靳欣发病的事情告诉了她,并说正要去医院呢,但喝了酒开不了车,准备打车。
她急了,说:“打什么车呀,这大晚上的什么时候能打着?姐夫你车钥匙呢?”
我歪了下身子:“裤子口袋!”
她掏出钥匙,又问了哪辆是我的车,就跑过去开车。
吴艳霞四下看了看,小声问:“从文儿,这谁呀?咋叫你姐夫呢?该不会是靳欣妹妹吧?”
我点了下头:“嗯,是她妹妹。不过,她从小就这么叫我,我都习惯了。”
夏华揽过林夏,看了一眼文文,对我说:“要不然我不去了,让文文跟着我吧。”
可文文却拉着她妈的手说:“武叔,我妈她咋了?喝多了?真是让人不省心,我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呀?你咋不看着点我妈呢?她一喝多酒就忘事儿!”说着,又回头对夏华说:“阿姨,我得跟着去医院,她一旦醒过来要是看不见我又得疯了似的找,到时候谁拦也拦不住的!”
夏华看我,我点了下头。
吴艳霞又懵了,问道:“靳欣有女儿?从文儿,这孩子是……”
我一边往车那走一边说:“大姐呀,你就先别问了,对,这是靳欣女儿不假,但跟我没什么关系。”
文文一听,冲吴艳霞说:“你也是我妈同学吧?他说的不对,我妈都说了,我跟他关系可大了去了!”说着,又冲我挤了下眼睛。
我惊异于文文的表现,按理说,她妈病了,她应该难过才对呀,可她怎么像没事似的呢?好像她妈这种情况她见惯了似的。
等上了车,我小声问她才知道,果真如此,文文说,她妈经常这样,但什么都能忘,唯独不会把她忘了。
我心情突然沉重起来,看来,靳欣的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人重视罢了。
靳丽开着我的车,一路上询问医院的位置。
吴艳霞坐在副驾驶上指着路,还时不时地回头问一嘴靳欣醒没醒。
后排座上坐着我、靳欣、顾晓红和文文一共四个人,已经显得很挤了。文文说,这样太挤了,说她有办法。
我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就这么大点地方。
她看了一眼我的怀里,我一瞪眼睛:“不许坐我怀里啊!”
顾晓红笑着说:“你就让她坐一下能咋的?她不过是个孩子嘛。”
我心说,你可不知道,这小姑娘鬼着呢,但既然说都说了,那就坐吧。
见我同意了,文文扶着座椅挤到了我怀里,还让我扶着她。而她妈靳欣则倚靠在顾晓红怀里,顾晓红一只手揽着她肩膀。
往我怀里一坐,小姑娘话就不停了。
“小姨,你还没告诉为啥来呢?昨天通电话时你也没说来呀?”
她小姨根本不搭理她。
于是,她又开始拿我说事儿。
“干爹!”
我历声道:“住嘴!叫叔!”
她吐了下舌头。旁边,顾晓红偷着乐。
“武叔,看你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要不然我就委屈一点,把你收了得了!你认我做干女儿,你也不吃亏呀?”
顾晓红差点没乐出声来,说了句:“这孩子,随谁呢?嘴真贫!”
吴艳霞在前面来一句:“你还别说,这小姑娘说不上哪里有点像从文儿!对,你提醒我了,就是嘴贫这一点!”
我说:“大姐,你还嫌事儿少吗?让我清静清静吧!”然后又对文文说,“净瞎说,什么叫你把我收了?跟谁学的?再说了,你怎么就委屈了?我哪点不好?”
我刚说完,连靳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后视镜说:“武从文,你是嫌她说委屈这句话呀?那就是说,你同意当她干爹了?还是被她给绕了吧?”
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到靳欣说过的话,暗想,小姑娘果然历害。可是,她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嘴贫呢?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文文还是不依不饶。
“什么说定了?别说了!车上有别人不知道吗?”
可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也不知顾晓红和吴艳霞怎么想。
没想到文文抓住了话柄,说道:“哦,我明白了,干爹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家的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是吧?”
我实在说不过她了,关键是心里烦哪。就看着前边说:“丫丫,你想个招儿吧,小姑娘咋这么难缠呢?”
她回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命!认了吧!连我阿姐都拿她没办法呢,你就忍忍吧。”
可这文文又开始跟她小姨说起话来:“小姨,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名吗?刚才武叔叫你小名你咋不生气呢?是不是因为把他当作咱家的人啊?”
靳丽看着后视镜狠吧吧地说:“住嘴!再说就让你找不着爸爸!”
令我没想到的是,靳丽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文文的底线,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说着:“小姨坏!凭什么说我找不到爸爸呀?你和我妈就已经没有爸了,干嘛非让我也没有爸呀?你说说,整天跟着你们两个女人有啥意思?三个女人一台戏,咱唱戏都唱多少年了?也该散场了吧?呜呜……”
顾晓红和吴艳霞刚开始时还忍不住笑呢,可听完文文的哭诉就不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声叹息。
车里平静了好一阵子,靳丽说:“武哥你不知道,她呀,最怕谁跟她说找不到爸爸了,我也没说几次,不过是平时听她碎叨叨的就说一句,可每次她都哭,哭完就不吭声了。唉!也难为了孩子。”
可吴艳霞回过头来捅了我一下,小声说:“从文儿?这孩子是不是也有什么病啊?咋话这么多呢?我听说有种病叫多动症,可别……”
文文抽了一下鼻子,噘着嘴说:“吴阿姨坏,你才有多动症呢!我们老师说了,凡是当着人家面说坏话还以为人家听不见的人,大多都自以为是。不过,我不跟你计较,听说是你帮我妈看病,那就算谁也不欠谁了,你可以随便说,我不说话就是。”
吴艳霞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把头回过去时说了句:“乖乖,你们老师真历害!”
“我们老师还说了……”文文又要说话。
我拍了拍她,说:“咱不说了啊,清静一下,我知道那都是你妈说的,等以后你慢慢跟我一个人说哦,好不好?”
可能是我拍的这几下起了作用,她突然变乖了,说了声“好”就不再言语了,还往后面我的怀里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