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普慈万万没有想到那部《金刚经》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慧刚显然也有些吃惊，十年前她尚年幼，不曾去那“览经大会”，但《金刚经》却是见过的，再看明光普慈神色有异，也就猜到了这是何物，而那许刀脸知道两个僧人尸体情状，人自是他杀的。
“你是如何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那经书的？”
“我没有那经书，这残页，自是那杀人的人藏的，昨夜他与我对峙，不知为何暗示于我，说几位大师嘴里藏着东西，我只道少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
“大师，看来是那盗经的贼人为害两位大师，再将宝经撕下，藏于他们口中。”明光插话到。
“盗经的贼人，我又如何知道师太不是贼喊捉贼呢，此事我自当禀告主持，由他定夺。”
明光一听，脸色一变，普慈若如此将事情报告给了少林住持，那便是宣告给全江湖少林要寻峨嵋的麻烦。
“大师这是要咬住我峨嵋不放了？”
“并非是我咬住你们不放，乃是我少林门人性命需要有个说法！”
“那我便给大师个说法。”慧刚心中一热，只觉得自己定要和少林将此事分辨清楚，至少也得护住师门清白，连明光眼神阻拦也不顾了，兀自说道：“大师今日尽管回少林去和普善大师汇报，我自当寻得那贼人，给少林一个说法，届时是唤我去少林还是各位大师做客峨嵋，均由少林各位大师决定，只不过，请大师记住，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均由我慧刚一人承担，若是大师非要为难我师门……”
慧刚解下背后巨剑往地上一插，剑尖隔着油纸，却直直没入地面两尺之深。
“那慧刚自当领教少林神功。”
旭日高照，时间已然到了巳正，正是百姓出门行商工作的时候，周围围了近有上百人围观，但在慧刚中气十足的声音下，上百人间竟寂然无声。
突然不知哪个围观者叫了一声：“好！”
紧接着人群便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叫好声。
古有巨侠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那话是万人敬仰的巨侠说的。而如今慧刚站在人群中央，除了峨嵋派几人外，甚至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何许人也，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侠，能护一国人，便护一国人，能护一城人，便护一城人，能护身后之人，便护身后之人，这是侠。
“哎呦这小妮子，说话就说话嘛，干啥弄坏我这地，这附近的地可都是铺了砖的，不比那荒郊野岭的……”那当差的衙役在百姓的叫好声中把慧刚从普慈面前拉开，走出两步低声说道：“女侠，佩服。”
直到官府收了尸首，众人都散去，普慈也愤愤离去了，慧刚都还有些恍惚，虽然她知道自己一番话一出便是摊上了大事，但她心中却滋长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回到客栈，峨嵋旁的人都在收拾细软，但见慧刚回来了，人人都会放下手中活计叫慧刚一声师姐。
明光把慧刚拉到自己房中。
“师父，我……”
“行了，你不必再说，这狮子门，你是必须要走一遭了，只怪师父无能，不能护你周全。”
“师父何出此言，是弟子太不谨慎了，让那普慈抓住了把柄。”
“唉，说到底还是我派你前去的。”
“我想师父就算不派我去，少林也会想办法寻我麻烦的。”
“你还明白这层？”
“他那般强词夺理，便是傻子也明白了，那无非是要泼我脏水，并非真的怀疑我，只是弟子不知，少林峨嵋同为武林正道，又颇有渊源，向来交好，普慈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唉，怪只怪你太早露了实力。”
“此话怎讲？”
明光犹豫一下，突然把慧刚拉近了问：“你可知这少林，是如何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他武林至尊的名声？”
“难道不是因为他少林七十二绝技玄妙，少有门派能及吗？”
“这固然是一方面，但武林代有人才出，绝世大侠也大多不是少林门人，他少林能吃那么多年老本，均是因为他所灌输给武林中人的武学理念，全都是错的。”
“这该如何说起。”
“我从小教你们武功，是从何处教起？”
“峨嵋九阳心法。”
“是了，那在练功中，我让你们练的最多的，又是什么？”
“刚入门是拳脚功夫，再往后则是走梅花桩，打铜人之类的……都是外功？”
“这便是了。”
“难道练功本不该以内功为基？”
“这内功，就像缸中的水，水越多，则缸越重，内功强，则你一行一动均与旁人不同，这本没错，但那外功，就像是装水的缸。我们学武之人交手，就像是两缸相碰，任你内功再强，以空铜缸碰满瓷缸，瓷缸还是要碎的，无非是看起来，瓷缸重些罢了。
“那为何千百年来，武林中人皆崇尚内功而鄙夷外功呢？”
“唉，这还不是少林有意宣扬，少林对外宣称拜服的功夫，都是内功，那武林至尊的话，又有谁会不信，可少林自己呢，哪个不是从那太祖长拳一遍又一遍练起的。而且这内功多玄啊，外头都说只要寻得一本记载着玄妙内功的武林秘籍，给你三年五载，不会功夫的傻小子都能练成一代宗师，这其中真假有几分尚且未知，但听起来，就让人心向往之。而那外功却是十年寒暑方得小成，这二者差别，还用我再多说？”
慧刚听了只觉震惊不已，自己多年习武时信奉之法，在师父口中竟全是错的。
“那……为何这么多年来多少武学宗师也多是在习得了高明内功以后方成宗师的呢？”
“这啊，一来是内功练来的确让人身心舒畅，以至于他们自己也很难分辨自己神功究竟内功占的多些，还是外功占的多些，二来当你的武学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练内功便不再像往缸中注水，而像是把缸中的水，变成水银，铜缸注水银，任外界千斤力袭来，自是岿然不动，这境界便又不一样了。”
“原来……竟是如此差别……”
“唉，我也是人到中年才悟到自己之前练武之法全是错的，但要改却已来不及了，自己实力不够，教你们时便也总怕被那少林看出，想着法子来打压我峨嵋，只能畏首畏尾，装着糊涂，使你的几个师兄妹们都难成大器。”
“师父……”慧刚想出言安慰明光，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你不同，你自小筋骨便强于常人，外功一层，也强于常人数倍，这固然是你练功吃苦，也是因为你天赋异禀，那秃子也定是看出你如此年轻武功便有小成，忌惮你未来势盛，想借今日机会就将你除去。你此次去追那贼人，定要将他拿下，应付过少林这一次，给我峨嵋留些转圜的时间，待你武功大成，我们便再也不用受那少林挟制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