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夏皇城东宫,慈心殿。
无双正独自坐在窗下,眉眼含笑的瞧着手捏着的一个小小的香袋。
这是昨夜才绣好了的,原本她在王府里的时候就从来未曾摸过针线,可这回大哥哥眼看着已经从梦姐姐的死讯里面走了出来,自己又怎能不由衷的高兴。所以她在七八天前就央着贴身的宫女学了这绣香袋的法子。可怜她那执惯了马鞭的小手又怎么经得起绣花针的折磨,一双粉嫩的小手上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不知道熬红了几夜,这才把这一个小小的香囊给绣了出来。
一想到过几日大哥哥从庄院里回来,自己可以给他带上这亲手绣好的香囊,无双的心里又怎能不欢喜。
就在无双还在喜孜孜的看着手里的香袋,一颗心儿早就飞到了野利身旁的时候,从身后突然传来从王府里随嫁过来的贴身丫鬟水仙的声音:“娘娘,有老爷从王府传来的密信。”
“爹爹的密信!?”无双心中一惊,自从自己嫁入宫中这一年多来,爹爹也只是上月因为大哥哥心神堕落一事才写了密信传入宫里,要自己找个借口回府看看,这一个月刚过,怎么又是一封密信?难道是大哥哥……
身后的水仙看出了无双的惊恐,连忙递过手里的竹筒,“这密信是一早才由连铮大爷的眼线送进来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娘娘的手里,一切自等娘娘看完之后再行定夺。”
无双双手微颤的接过竹筒,倒出了里面用蜡封着的一卷素帛,上面的蝇头小楷赫然正是爹爹的笔迹。
“无双吾儿见字如面,今日惊悉西夏王刚刚纳入一宠妃,昨日已册封为虞贵妃。此女的长相竟然和去年一直痴缠在你大哥身旁的宋女一摸一样。想来你也知道了那宋女的身世,她若真是那宋女,那这番死而复活的出现在西夏王的身边,一定是欲图玉儿不利,其志可诛,其心可诛!吾儿见信之后,务必小心辨别那妖女的真伪,探出她到底有什么图谋!此事至关紧要,吾儿看在干系到你大哥和爹爹安危的份上,务必不要被那妖女蒙蔽!复国大计,尽在你手,切记,切记!”
这短短的一卷素帛还未看完,无双的身上就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和梦姐姐长的一摸一样的人!?她……她不是葬身在那天山雪崩之下了么!这……怎么可能!?
心中已是止不住的翻起波澜,她双手颤抖的又把素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颤声问道:“昨日……昨日大王可是才册封了一个贵妃!?”
水仙看着无双面色惨白的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心下也是一骇,仔细想了想才答道:“是!是虞贵妃!昨日才搬进长乐轩的。”
无双微一蹙眉,又接着问道:“她入宫多久了?”
水仙稍微回忆了一下才答道:“不久,似乎也才一月有余。听说是大王秘密召进宫里来的,以前一直居住在栖蝶苑里。”
“栖蝶苑?”无双愕然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栖蝶苑是贬黜嫔妃们住的地方,就在这皇城的西北角!”
“栖蝶苑……”无双口中喃喃的低语了一遍,这才抬手把手里的素帛塞进了香炉里,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接着猛一咬牙,霍然的站起身子,“抬凤辇来,我要去长乐轩!”
说完之后,再不犹豫,紧紧的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昂首走了出去。
长乐轩里,喜儿慌慌张张的一头扎进了暖阁之中,嘴里疾声大喊着:“娘娘,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烟儿微微一愣,“皇后?她……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奴婢不知,”喜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只怕……只怕是娘娘您得了大王的宠幸,搬到这长乐轩里又没有提前去拜见过皇后娘娘,她……她也许是心生妒意,所以,所以才来兴师问罪的吧!”
这话还未说完,长乐轩的门口就传来了一声高呼,“皇后娘娘凤驾,着虞贵妃速速觐见!”
“快!快!”喜儿手抚胸口,嘴里一叠声的催促道:“娘娘你快去门口接着!”
烟儿又是呆了一呆,这才随着喜儿的催促,向外面走去。这厢刚刚走到长乐轩外的前厅处,眼尖的喜儿就看到前面正门大开,八个杂役抬着凤辇,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娘娘,就在这里跪接吧!”她小声的在身后提醒了一句,自己已是慌不着地的抢先跪了下来。
此时烟儿的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更加的慌乱,一颗小心儿砰砰的乱跳,只好依言跪了下来。口中磕巴的低声宣道:“贱妾没藏,谨接皇后娘娘凤驾!”
不多时,一阵索索衣裙轻响,一双红绸凤鞋缓缓的走到她的身前。烟儿心中忐忑,口中低声说道:“没藏不知皇后凤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站在烟儿身前的无双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俯身而跪的少女身影,那身影,不正是她的梦姐姐么!?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她抬手向外一挥,口中颤抖的说道:“你们,你们都下去吧!”
身后的众人立刻退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这偌大的前厅里,也就剩下了全身激动的微微颤抖的无双和俯身而跪的烟儿。
“你……你就是没藏!?”
“是!”
看着地上那熟悉的身影,耳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无双心中翻腾,脚下已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久久之后,她终于还是颤声说道:“你……你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烟儿耳边听到皇后那几乎变了腔调的声音,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慢慢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