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次日,今川赤雄进围,左丘流宇叫民上城守护,众皆不应。
黑田长信道:“人心变矣,此城不可守也。”至夜,引其旧党冲出,奔往港函城而去。
今川赤雄遂入城安抚百姓。左丘流宇等走至港函城,复有众二万余人,黑田长信与众议推左丘流宇权为安州牧,以安军民。
左丘流宇道:“不可,不若举兵归朝,以全身家,不比父兄在日也。”
黑田长信道:“今有城可据,有兵可令,有粮可守,何出此言,而自以身投于鼎镬也?”
流宇道:“今我兵屡败,战将连丧,敌有东郭成志、前田元利为将,誓欲克复城池。又有司马岱、桥本力雄、斋藤志元等为助,吾恐军民落胆,兵至城下,必生内变,再无可投之处矣!欲保族众,其可得乎?”
黑田长信道:“叔父之言差矣。我等杀伤官将,占据郡县,害逐守臣,虽降能免不诛乎?大丈夫正宜死中求活,以成大事,何为一败即馁志气?设若降仇,就如笼中之鸡,任其宰烹,欲生无路矣。”
流宇道:“吾实惧其援兵更至,难与为敌,东郭成志、前田元利皆骁将耶!”
黑田长信道:“桥本力雄老贼倚东郭成志之勇,不约众兵,独自先来,今当誓死杀他一阵,若破东郭成志,则后来官兵,亦不敢轻进,即我众亦皆胆壮而心志可坚矣。”左丘流宇不答,低首沉吟。
黑田长信道:“今兵士虽少于往昔起手之日,而实战精勇过之,叔父何前壮而后怯,不奋下一令而默惧乎?”
流宇道:“吾固不怯,恐众不用命耳,汝试激而行之。”
黑田长信乃出召流党,对之道:“昔因亡命,与众同入西川度活,吾父子叔侄,皆因汝等不肯还乡,致与朝廷兵连祸结。今吾一门皆为侠义伤身,气势中否。今吾叔父虑众胆怯,恐勿效力,意欲出降。我再思之,先日若此抗违朝命,拒敌官兵,脱一便降,你我亦皆是死,你等立意如何,须明言之,待我好决。”
众人道:“昔年将军一家不顾其身,而为我等出死力以延残喘,今日至此,敢避其死乎?情愿舍生拼命,与敌决一胜败,以报左丘公之恩。若还得胜,即天之不绝我等也;设有不幸,当效忠义而死,以明大义,岂肯自投罟网而降仇乎?”
黑田长信听众所言,知其可用,即奋臂大呼,贯甲执锐,与上官靖世当先欲出以冲敌军。凑遇敌兵适至,将要围城,黑田长信大开城门,率敢死士千人,号呼首先涌出。桥本力雄军未及成列,流兵鼓噪,冒死直入军阵,无不以一当百,砍得官兵纷纷乱倒,叠叠交横。
东郭成志恃勇,往来乱杀流兵,却好黑田长信至,与冲相撞,交锋二十余合。司曹安仁、三船益元自外招集散兵来到,遥见城下大战,忙杀向前,流兵声势大振。
桥本力雄被上官靖世刺中一枪,却得加贺秉贤救住。三船益元冲至城下接应,见东郭成志与黑田长信死战,慌忙取弓拔箭悄地射去,正中东郭成志小腹,翻身落马,值官将援兵到,玉山奕杀至,救得东郭成志,桥本兵大败。
黑田长信、上官靖世等极力追去,桥本兵退四十里方敢立足。计点人马,折其三分之二。东郭成志至寨伤重,不能上马。桥本力雄亦伤重将危。
黑田长信收兵入城,左丘流宇亲自出接,抚长信背道:“吾有眼无珠,几误乃事,不知英雄即在我家,何惧敌人哉!”乃设宴贺喜。
次日,今川赤雄欲待进兵,探得东郭成志与桥本力雄具伤重。今川迟疑,退兵而还。
黑田长信见敌退去,大喜,对叔左丘流宇道:“今四处兵解,东郭成志与桥本力雄若死,今川赤雄单弱,料难再举。我兵切败,粮食无给,今甘城密迩此地,太守耶律深乃无谋之辈,予侄精兵万人,夜半至其城下,出其无意,一鼓下之,此莫测之机也。得此地钱粮,则又可以立事矣。”左丘流宇从之。
长信乃悄地而起,一夜一日行三百里,至今甘城界上。正值黄昏,遂令众皆饱食,裹粮衔枚而进。三更至其城下,竖起云梯数处,上官靖世、黑田长明、牧野渡之、羽柴富源首先扒上,众军士从之,比及守城兵士醒起,悉被所杀,打开城门,黑田长信将兵径至府前。
耶律深知城已陷,带家眷望南而逃。耶律深当先向前杀去,不曾顾后,家眷俱被牧野渡之夺擒而去,耶律深乃单马奔投今川赤雄。官将入江谦幸请降,黑田长信止喝不许杀掠,次早出榜安民,众皆喜悦。长信留牧野渡之将兵五千镇守,自带钱粮一半,新降兵士万人,唱凯以还港函城。
左丘流宇见长信得胜,心中大喜,道:“不意今日否极泰来,复得城池,皆汝之能也。”
长信道:“赖庇叔父威福,诸将之力耳。”流乃宴谢众将而散。
此时今川赤雄闻知流贼又并今甘城,欲待去复,虑左丘流宇、上官靖世有谋有勇,与河村东高等议道:“叵耐左丘流宇复妄肆无忌,又夺今甘城,理合征之。但彼新破东郭成志,众心已壮,不若乘此东取贤祥城,再行计议。”
河村东高道:“此论极善,可即便行。”
今川乃率兵径趋贤祥城。南宫棠生、黑崎大鹏等因新败粮少,退走于杮城而去。今川赤雄入贤祥城安民,库中钱粮无毫留贮,兵士饥甚。
河村东高献谋道:“我兵攻东,则贼兵西掠,我等取南,则贼又北寇,似此战无了日,地不得宁,人不得息,祸根终不断也。今此地山中有一豪杰,乃今甘城人氏,姓名皇甫寿,有粮数万,富多金帛,谋深有勇,辖下有壮兵数千,为一方大户保障首领,流贼闻名远遁。小将愿往说彼合纵平寇,使君大人以兵前攻,吾与皇甫寿绕出其后,可取今甘城犹如反掌,那时贼徒独据港函一城,无能为事。使皇甫寿镇守贤祥城,小将镇守今甘城,使君坐镇白翎,不过半年,左丘流宇成擒矣。若得两川平定,君之功绩,岂不伟哉!”
今川赤雄以为河村东高意在要求今甘城太守,故设此谋,成则彼得为太守,败则罪及于己,不从其议,乃道:“以吾数处之兵,尚且不能即胜,岂以一介村夫,而能胜于东郭成志、前田元利、斋藤志元、加贺秉贤等人乎?此迂谈也。”
河村东高乃愤而暗道:“懦夫非成大事者,不听吾言,终久祸将及身矣。”小兵知其言,报知今川赤雄。今川欲罪之,无过可指。
忽日河村东高又进言道:“昨者南宫棠生、黑崎大鹏亦是枭獍贼徒,望风遁去,不敌吾兵者,其必有复来之心,当预防之。”
今川道:“汝何多虑之甚也?彼见左丘望巍被擒,连斩数将,畏吾如虎,闻影逃走,势所必然,自有主见,非懦夫之所知也。”
河村东高听言,好意成恶,气得半晌不能言,乃徐道:“使君既不从仆之过论,仆请自立一营,倘有缓急,好相救援,免遭贼人暗算,君意如何?”尚欲因其自去,好罪责彼,遂从其请。河村东高分兵五千另立一寨,日夕亦甚防备今川赤雄,恐其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