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海上自家酿的酒,倒是不知道你能喝,没带多少,你尝尝”。
黄昏的余晖将地平线无线拉长,就着酒楼临窗而坐,老人侧脸映着余晖的金芒,丝毫不觉得对面的人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喝这么烈的酒,“那家规矩多吧,看你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放心,跟了外公,外公带你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大着呢,海的另一边还有无数的国家,不同肤色和语言,遍地的新鲜事物,美人好酒,保管让你舍不得再回来”。
老人平心静气的开启诱哄模式,想来是真的很喜欢自家这矜贵的外孙,“来,喝”。
漆黑的眸子映着金色的光晕,举手投足间,那双眼睛都像极了深海里闪耀着万丈光芒的宝藏,老人越看越喜欢,怎么都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百里权自然注意到了老人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垂眸,“听闻,海上航行需要近半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另外的国家”。
“咦,你母亲和你说的?嗯,也对,她小时候跟着我们出过海,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刚刚才接触到,她能告诉你的也不多,小子还想知道什么,外公给你说”,老人见百里权这般配合,心里高兴,他这一趟来,本是想见见女这过的是什么糟心日子,顺便带走小的,其他的并未多想,要打仗,还轮不到他们呢。
倒是没想到,一进城就被这小子盯上了。
薄唇抿了口杯沿的酒,红色发带被风吹着轻轻翘着尾巴。
少年侧头看了看,就觉得殿下的发带都似乎被余晖渲染上了灵性,乖巧着,一丝明媚,一丝清幽,一丝矜贵……
或许是自己读书少,他在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殿下。
“权不知外面的世界,倒是不好问具体想知道什么”。
放下酒杯,老人笑着抚掌,“你这小子,好,外公就当一回你的眼睛”。
百里权重生的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的那一个有些类似,却也全然不同,此刻听了老人的经历,百里权大概知道,外公的所见所闻和自己上一世手底下的一些人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世界辽阔到看之不尽,就像南宴王问他的那样,何为天下?
每个人心里装的天下都不尽相同,有的人的天下,是一方领土,有的人的天下,是一种情怀,有的人的天下,是黎民苍生……
他回答南宴王的,不过是站在六岁稚子的角度给的答案。
而他真正的天下,大概是一盘棋……
领土也好,黎民苍生也好,情怀也罢,她习惯了高位,也习惯了为自己和身边的人竖起堡垒,她要的天下,只是工具,一个无人敢欺,无人敢与之抗衡的工具。
老人在滔滔不绝的健谈,百里权却已经模拟了一条链接这个世界的经济链。
这或许,才是他突然想亲自来见一见外公的目的。
大概是这层血缘的益处,老人对他几乎毫不设防,也是,不过六岁的稚子,听到了是一回事,听懂了又是另一回事。
“权儿啊,外公老了,你舅舅不行,外公想找一个能把外公这行当发扬光大的继承人,你别瞧着外公看起来身体弱,这不是常年在外漂,多少会有些老毛病,可是外公给你说,这海上的生意,只要你敢做,保管你再建十个南宴,都没人敢和你作对”。
这话可就有些诛心,老人明知道现在的南宴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作为皇室一员,她多多少少会有的爱国情结,说这一句,不就是她当年常对属下画的大饼么?
这外公……有些意思。
对着如此优秀的助力,百里权承认,她有些心动。
狭长的眼尾荡开一抹深色,她轻笑,“外公似乎忘了,您走的这条路,目前很难推行,而想要被推行,真正达到您的预期与这世界呈鼎立状态,只靠一个岛,起点就够你在拼搏几代”。
倒酒的手一顿,老人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锐利与震惊,“权儿……的意思是?”。
无视老人突然散发的威压,百里权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弹弹酒杯,微微垂眸,“我是您的孙子不假,可这南宴,也是我的国”。
“能在最危难时刻丢掉自己母国另投他途,外公觉得,这样的孙子未来能给您多大的安全感?”。
老人的眼皮跳了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如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