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林间的诡异和冰冷却无法驱散。
雨水洗刷后的山林,依然弥漫着血腥气,与四周木叶清香融合后,那气息更是怪异。
卓申和关鹏赶到人影消失的地方,却怎么都感应不到姜小将的气息。像是根本未曾来过这里,四周除了苍劲的古树和满地的残叶,没发现其他隐蔽的地方。
卓申两人躲到树上,在没弄清楚姜小将怎么消失前,他不敢贸然现身。
这里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然而异常平静中,却让他心中悸动,仿佛残叶下埋藏了什么危机。
树枝上挂了一具死人,那死人的眼珠此时已经暗淡无光,血水从中滴落,经过一夜雨水的洗涤,仍未洗净。突然,那死人的眼球仿佛转动起来,凸出的眼珠看起来犹如明亮的黑灯,漆黑的凌晨,这一抹光尤为凸出。
“这人?”卓申惊悚,一阵恐慌,这人仅仅练气境,已经死的透彻,却给他一种要复活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逐渐变的强烈。
“那死人刚才眼珠在转动,你发现没?”卓申传音道。
“你别吓我,这里满山都是死人,还能复活不成?”
随后,卓申探出识海,在死人身上仔细观察,此人早就没有呼吸,心跳也停止,但是有些经脉却有细微的跳动,那里好像有活物存在。
“到底是什么?”卓申皱眉,心中紧张,这种未知的异像,让他即激动又恐惧,人的本能反应从来都是如此,至少卓申是这样。
卓申以识海穿透那死人的皮层,进入经脉中,仔细寻找蛛丝马迹,经脉间早已没有了灵能,僵硬的如同金属丝。
“找到了,这是?黑色物质?”卓申自语道,那黑色物质是从葬帝岭高空飘落下的,这死人的经脉中怎么也有?
紧接着,卓申额头冷汗冒出,那黑色物质仿佛有生命一般,甚至让他感觉,这东西有智慧,经脉间的黑色物质,仅仅细沙大小,无数的颗粒在剧烈的震颤中游走。
而此时,那死人的经脉仿佛重新开始跳动,空气里游走的能量,从外界穿过皮层被经脉吸收,这能量不是灵能,是一种未知的能量,修士根本不能吸收。此时,却在黑色物质的作用下,让死人在慢慢蜕变。
“难道葬帝岭内那些死尸也是这样复活的?”卓申想到以前碰见的活尸,直到此时才发现了一些端倪。“红山怎么也会出现黑色物质?此前,从未听说过葬帝岭之外,有活尸存在。”
“桌子,你看那边的大树。”关鹏指着远处说道。
被打断思绪的卓申,看向十多米外,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数米粗细,树木的许多枝条已经垂落地面,扎根在土壤中。
巨树下的地面,却没有一片枯叶,卓申聚灵入目,仔细看去,地面上的百十条树根间,有稀薄的黑色物质在各个根茎内流淌。而巨树的主干根部,有一口漆黑的大洞,洞口阴暗森冷,目力也无法进入洞内。
卓申让关鹏在等在原地,自己则跳了过去,那洞口处有人爬行的痕迹,姜小将很有可能从此处进入了洞中。
他对着口树洞心中莫名的忌惮,再次返回树端跟关鹏说道:“这口树洞,给我很不好的预感。”
山巅的杀戮已经停止,逃逸的练气修士,也进入了山林中,那五名筑基修士,将山巅的遗物搜刮一空后,对于物品的分割却产生争执,几人大打出手,将那些凝固在原地的死人,冲撞成碎片,而此战过后,那持斧中年男子身死,其他人分刮后,各自散开寻觅机缘去了。
于此同时,帝都内,许家人再次出动,朝三山仙门而来。有人传信说,颜姓血脉仍占据着三山门派,不曾离去,但是等到许家十来座行宫从高空降落后,除了山中的死尸,已经空无一人。
“尽搜南部,颜姓血脉不灭,我许家出征之人不回。”许家一圣境老者下令道。
许家人兵分三路,地毯式搜查,从三门山地,一路朝西而去,要将南部疆域捋一遍。
许家人来到红山时,卓申和关鹏仍栖身在树端,此时,被天际几座巨大行宫惊动。
“不好,许家人来此寻颜军复仇。”卓申道,两人不敢停留,此时,必须离开,被人寻到唯有死路。
“我们进那树洞里。”关鹏道。
雨水浸湿土壤,树下的道路泥泞。阴暗的气息,弥漫在洞口,仿佛是惧怕外界,一点都不曾泄露。
卓申一直担心树洞内弥漫黑色物质会进入体内,犹豫是否进去,然而除了根茎内,外部却没有黑色物质。
在卓申疑虑之际,关鹏已经站到了树洞口。而山巅方向许家人已经开始搜查山林,三座行宫分散开,缓缓驶动飞往山林。
“桌子,快走啊!”关鹏催促道。
远处许家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此处,黑色物质本身就有隔绝灵识、神识的功能,只能先进这树洞内躲避一会。
进了树洞后,两人点燃火珠,整棵树的树干已经空洞,树洞内土壤松散,空间很大,并没看到黑色物质,好像只存在根茎内。
洞内的气息却让卓申不自在,与外界完全不同,这种感知特别清晰,却说不清哪里不同。
地面不像外面泥泞,很干燥,火珠的光下,能看到曾有人爬行过的痕迹。卓申这才确信姜小将必然是进了这树洞,在卓申身前几米处,一片被刨开的土壤堆积在一旁,那里被人刨出一口洞,土壤下的岩石被人敲开,下方是一条隧道。
古树的根已经穿透岩石层,扎进了下方隧道内。
此时,能听到许家行宫从上空落下的声响,更有人从上方树林间窜过的嗖嗖声。
两人心中紧张,跳了下去,隧道半米来高,细长狭窄,两人只能蹲下身子移动。左右环视,隧道却不只一条,这下面像一张大网,纵横交错,地下的土壤曾像被什么掏挖过,无法计数的隧道下无数树根纠缠在一起,看样子红山中的大树根下,许多都有空的,被这些隧道连接在了一起。
“这里的树木怎么生长的?为了获取养分树根已经穿透隧道,扎进地下深处。”关鹏自语。
“这些错乱的隧道,不知何时成型的。树根中的黑色物质,难道是从地下冒出的?”卓申不时的查看身边的树根,他发现每一处插入地下的根茎内都有黑色物质,而且都是从下向上沿着树根爬上去的。
“黑色物质?你说的是葬帝岭天空飘落的东西?”关鹏疑惑道。
“嗯,刚才走来,我细看了下,树根内都有黑色物质。”
“黑色物质怎么会到了这里?出了葬帝岭好像就看不到了。”关鹏道。
“我猜测,红山地下灵脉与葬地岭地下相通。”
古树根茎盘根错节,纠缠着扎进地下,不少地方都被阻断,卓申用断刀一路劈砍开。
在隧道内爬行了一段时间,上方的声响渐渐离去。而隧道内,之前的爬行痕迹却突然消失了。姜小将的踪迹也在这里消失了,但是,前方挡路的古树根茎完好无损,而四周更没有其他道路,那姜小将到底去了哪?
卓申眉头紧皱,停下来思索着:“不可能莫名消失啊!这里虽然四通八达,但是许多地方都有树根阻挡,不砍开根本无法通行,之前的爬行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难道这里有隐藏的岔道?”
“这小子从山顶殿宇前逃走后,直奔此地,好像早就知道这里。”关鹏说道。
“嗯,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对这里非常了解。”卓申说道,“痕迹在这里完全消失了,不像人为抹除,在这里仔细找找,看有没有暗道。”
卓申便闭目勾动识海空间,想要靠自主意识调动识海空间,至今他都未曾修习识海秘术,在灵识运转上非常粗浅,根本不能完全利用识海,只能外放小部分,所以,识海展开后只能探出十多米远,而且,若不聚精会神,对于细微的变化也无法觉察。
此时,识海空间中,那一片沙石地下似有什么在生长,在悄悄的挣扎。
识海原本是虚幻的存在,经过上次的蜕变,那里不再是原本认知中的样子,稍清晰一些的虚影已经开始有了自主运转,连卓申自己都不曾主动操控。
随着卓申全力调动,沙石地下的萌动越加剧烈了,似有生命在地下缓慢生长。
识海再次展开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灵识化丝,而是无数丝线相互抱在一起,拧成虚幻神链,这灵识之链若桥梁,沟通识海空间与外界,识海中那沙石地上的砂砾从这桥梁上传至外界,瞬间,卓申的感知完全进入另一种状态,外界的一切显的更清晰,树根中的能量运输,黑色物质的传导路径,以及它的分解过程,都能看的十分真切。
“嗯?地下?他在地下。”卓申惊呼道,即使自己也没料想到,识海的变化让他的灵识能穿透岩层,更能观测器黑色物质。
卓申看到地下深处的姜小将,那里已到了红山灵脉,黑色物质若水流从葬帝岭内传至这里,与此地灵脉产生微妙的反应。
灵脉原本充满生机和磅礴能量,此时的能量内敛,这灵脉融进黑色物质后,似有了不同的变化。而黑色物质更是从灵脉中,顺着植物根茎,一路爬上了红山内的树植中。
姜小将正端坐在地下裂缝中,吞吐着融了黑色物质的灵脉能量。原本人体根本无法吸收黑色物质,而姜小将的呼吸法却能将黑色物质与灵脉能量重新糅合后,存储在丹田内。
卓申的识海在抵挡姜小将的位置时,已到了极限,但他隐约看出此人正在吞吐着变异的灵脉能量,便一发狠,肌肉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识海像是被海潮之推动一般,那灵识的极限被突破,姜小将那里一下子清晰了数十倍,连姜小将运转呼吸法时,丹田内都能观测到一些。
“井?深渊?”卓申疑惑。
“什么意思?”关鹏道。
卓申识海维持在极限之上,也不过刹那而已,脑海中剧烈升温,识海空间的地下仿佛有熔岩在沸腾,卓申痛苦的抱着头,冷汗从额骨间溢出。灵识之链也随之消失,那些传导出的沙石也化作虚无。如此高速运转识海,让卓申识海中的沙地消耗严重,空间也收缩。这是在透支识海潜能。在识海未完全成型前,过度损耗识海潜能,没有相应的神识秘术调动所产生的症状,更会为今后的修行留下隐患。
“怎么了?”
“没事,姜小将在地下灵脉处,这人非同小可,他所修呼吸法很逆天,连黑色物质都能吸收。”卓申说道。
“什么?你刚才说到井和深渊,是什么意思?”关鹏惊讶道,从典籍记载中,一直都有人想利用黑色物质,但从古至今也未曾听说有人可以将其融入体内。
“姜小将的丹田处凝练出一似井似深渊的东西,如今只是雏形,此物给我感觉很逆天,那里面蕴藏的磅礴能量,甚至快接近一般的筑基初境修士。”
“这要是破入筑基,此人战力简直要逆天了。要不咱们将他的呼吸法夺来?”关鹏道。
“可惜,我们跟此人并无过节,这样劫掠···”
“桌子,这小子当初请我们去府上就没按好心。不宰了他,只是抢呼吸法已经很厚道了。这样的机缘怎能放过?”关鹏道。
卓申还是受地球时的观念影响,此时,关鹏的话还是挺有道理,这机缘若是不抓住,恐怖很难再有类似机会。
“这人可不好对付啊!”卓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