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看着他轻松抬手,接住那木柴,还轻笑了一句,“我没说什么啊,你们怎么都被吓到了?”
“公子首次前来,声音陌生,又如此突兀的出声,还故意趁我们认真做事的时候说话,我们能不被吓到?”细柳伸手,接过木柴。
青枋面上有红霞飞起,低头烧火。
他顺势就进来了,打量细柳的厨房,“你这里真是宽敞,果然是私房菜馆的特有厨房。”
私房菜馆这个说辞,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细柳看了他一眼,没多理也没制止,任他打量。
灶下火起烟也起,厨房里顿时呛的站不住人,细柳拉了青枋一把,直接出去,青枋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倒风。”
“天气不好,我也没怪你,来来,洗洗,脸都花了。”细柳点了一下她的脸,给她看蹭下来的灰。
她急忙捂脸,“我去洗洗。”
还真是看这个公子顺眼了,这么在意形象?细柳看了一眼硬是没出来在厨房里撑着的男人,他竟然会烧火,不多时弄通顺了,才出来。
他出来洗手,看细柳在旁,微微一笑,“柴有些返潮,今日风大,确实够呛,你准备做什么?我看锅里的空的。”
细柳回他,“锅里有水。”
他追问,“烧水吗?”
细柳笑了,“做什么不得用水打底?案板上那么多东西你看不见?还是说,你只看到了别的,故意把某些给漏了?”
“我没有看什么。”他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那样。”
“我想什么样?公子器宇轩昂,我可不敢妄想,公子还是去中厅坐了,稍等片刻,我这儿人少,一般都不够用,前几天又伤了两个,现在实在没有人手。”细柳一口气说了这些,做请势,让他走。
本来这就是你来我往的试探,谁露底谁先输,他以为细柳看出来了,细柳是看出来也不会承认看出来了,想玩就玩个痛快。毕竟他,长的是真合她的眼,贵公子常玩的把戏,她如今有兴趣,就配合一下咯?
“听说姑娘姓方?”他走了两步,又回头。
细柳已经准备回厨房了,闻言只好暂停,“是,公子怎么称呼?”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问了,那她也礼貌一下。
他面上微有得色,“在下韩成珣。”
细柳没憋住,笑了出来,“韩公子,您还是先回中厅吧,等我做好了饭,可以给您介绍一下我这儿的风景。”
人手不够,就只能如此,在此时那这做借口,再合适不过了。
韩成珣刚想说话,青枋却撞了上来,把他撞的侧了身,青枋急忙道歉。
“没事,你以后慢点。”韩成珣没在意,眼角余光看到细柳回了厨房,他便没再说什么。
青枋不仅洗了脸,还整理了头发,还怕细柳看出来,进来就低着头。
细柳刚才在外面就看到了,她故意撞韩成珣的举动虽然滑稽,但正好解了围,这点儿害羞,真是恰到好处。
把饭菜让青枋送过去,细柳叫来十六,问问她是否知道这个韩成珣。
十六一听就点头了,“我知道,顺天府尹韩大人家的二公子,他哥哥外放五年,回京时被人陷害,就是这位二公子慧眼如炬找到了真凶,韩大公子才得以回京,如今在刑部任职,二公子尚未入仕。”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细柳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平白无故的来我这儿,原来如此。”
十六说,“他是真的很厉害,平时帮应天府做事,但凡案件,都破了。”
“那我可得和他做朋友了。”细柳勾唇一笑,“你去帮我送个信。”
十六如今办事是越来越利索了,细柳真的很欣慰,决定今晚给她加鸡腿。
青枋送了饭菜回来,小声说,“姑娘,韩公子说,要您调配花果茶。”
“他不是要喝酒吗?怎么能品出花草茶的味道?”细柳看她,她低头不语。
细柳简直无语,“行了,你去厨房做点心,我去给这位韩二公子泡茶。”
青枋急忙抬眼看她,是韩二公子?她怎么知道……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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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既然知道了韩成珣的身份,就不太好当不知道,毕竟这位如果真有本事,那么方家的事,也可以借他的手,虽然这念头是临时起的,但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不分前后想法。
“韩公子,让您久等了,这花果茶是饭后饮品,您要现在喝吗?”细柳笑着,就要拎水壶。
韩成珣说,“方姑娘不忙泡茶,我有事想向你讨教。”
“我不忙泡茶忙着做点心啊,您给的钱少,要求却多,我还得保证成本还得不砸招牌,你还让我不要忙,有点儿过分吧?”细柳故意曲解他的话,无辜伸手。
他身边书童到门口站定,背对室内。
韩成珣笑了笑,“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我听说你这儿守门的受伤了,是被人打断了腿,能说说吗?”
细柳沉下脸,“说什么?我家十一老实忠厚,被那些来这儿吃饭的贵公子打了,我也护不住,人家就随便给几个钱,说是买命钱,我能怎样?”
她把自己说成无能老板,理直气壮。
“我听说,是女客打的。”韩成珣只是听听,继续问,“能说说你这儿来的女客人吗?放心,我不会外说的。”
“我这儿没什么女客,来的都是朋友。”细柳才不说呢,只说,“现在后院还有一位夫人在,在这儿吃住,我都只收个住宿友情费。”
“方姑娘,我用我的名义保证,你告诉我事实,我也不会外泄的。”眼看问不出来,韩成珣再度强调自己身份,“我姓韩,韩成珣,人称神探。”
“神探啊,那你是来查什么的?我这儿,虽然人受伤了,但我惹不起,不敢追究。”细柳摇头拒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见过林姑娘,她没来过这儿,但霍七小姐说,她介绍了林姑娘来。林府的人也说,前天林姑娘是真的出门来你这儿了。”韩成珣倒了一杯酒,猛一抬眼,“你在撒谎。”
他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细柳瞳孔一缩,真的被吓到了,“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是我撒谎?我这么柔弱的女子,我撒谎……我就说,我得罪不起这些人,你要是真查这件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前因后果。”
真编不下去了,这人正经起来,还真有点儿厉害。但不能都是她说,他也得说点儿。
韩成珣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前因他还真不清楚。不过不等他侧目,门口书童已经转身开口了。
“周五公子风姿俊朗,是各家少女们的闺中梦里人,但到底年纪小,为了他吃醋的,没多少。是,方姑娘说的这几个,都是觉得周五公子迷人的,只是方姑娘未免也太厉害了,去周府做过十几日的厨娘,就引得周五公子对你频频流连。”
细柳歪头看他,觉得这小书童也是厉害满分,不过,这些话,她都不认同。
韩成珣说,“是这样吗?”
细柳摊手,“我就是个厨娘,周公子请我过府,是为周老夫人做饭的,这孝心可表,和我并无过多接触。我不知道。”
书童又说,“你在周府之时,周老夫人让你做过席面,请了林府老夫人和霍府老夫人,当席的还有林家霍家几个小姑娘,曾起过争执。”
“我是被骂了,没敢还口,不算争执吧?”细柳再度否认。
书童说推测,“你被林家小姐骂了,怀恨在心,于是林家小姐来你这儿挑衅,你就顺势把她给绑了。是也不是?”
细柳笑了,要是没说这些,他之前说的都对,包括这一句,也是推测合理的,但没有证据,他就是在诈,所以这连前面的都要被推翻,“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这儿就这么大地儿,如何能绑人?阿嚏!”
她的感冒似乎还没好。
韩成珣说,“你似乎对于我们知道的事,丝毫不惊讶。你料定我们会来?”
“不是你说自己是神探吗?然后才说的这些,我有什么好惊讶的?”细柳简直哭笑不得,“你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才不对的吧?昨天方公子已经给我说了这些可能,你没挑明身份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们挺胆大的,一看就是富贵公子,还不怕林府。”
“方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滴水不漏。”韩成珣一脸叹服。
细柳看了门口一眼,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韩公子,我能单独和你说说吗?”
韩成珣疑惑的看向门口,“你有什么不能直接说?他也是韩家的人。”
“可能是先入为主了,比较信你。”细柳一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韩成珣很感兴趣,“你说。”
那也不能在这儿说,细柳请他去雅间,和书童分开,看书童忿怼的表情,就知道他绝对假扮,真要是个书童,敢这样?
既然她被怀疑了,那她用尽全力也要把这水给搅浑了,林家既然这么厉害,连顺天府的人都能私用,那就要看这人,是什么目的,要是为利,那她就用周齐顶缸,要是对案子感兴趣,那就那旧年的事来说。
打定了主意,细柳倒了杯茶,请他落座。
韩成珣对自己很有信心,迄今为止,虽然遇到了几个案子,但都没有留悬念,破了就是破了,功绩就得认,他当得起这名号。
他坐在那儿,四平八稳,“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