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妈妈,把人关柴房去,你亲自看着。”宁氏指着卫益周,“你可真是把你爹的那点儿本事,学了个透彻!我是管不了了,叫你母亲来管。”
当年卫壬和为了丫鬟,弄出个庶长子,好在那时年纪没这么小,卫益周倒好,真是青出于蓝。
“祖母!”卫益周慌了,刚要哀求,就被两个粗壮婆子拉了开去,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时间,等他下一句说出来,已经被拉出了院,他想挣开,却发觉自己力气没想象的大,“你们带我去哪儿!”
“老夫人说了,让您去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这两仆妇不仅是把他“送”到祠堂,还直接在门外守着了。
细柳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很顺从的被关去了柴房,这院子里的丫鬟,除了甜妈妈,各掌嘴三十——这处罚也是很重了,伤在脸上,至少十天半个月都不能见人。
宁氏亲眼看着处理掉人和事,却很是不解气,要不是卫壬和不在家,她真要连卫壬和一块骂:为了个小贱人,弄到这份上,卫家还出了两个,可真是情种,偏这两人,和她没关系,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怎么都挨不着她,却偏得她来处理。
“造孽的东西。”很是气不顺的宁氏,点戳拐杖,骂了一句,回敬园就着人去通传,明天来给她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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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这地方,细柳也不算陌生,反正她是病了,又招嫌弃又遭忌讳,就算她以前没得罪人,甚至还算得上是人缘不错,但此时也没人多搭理。
天擦黑时,青盏捂着脸过来看她,抱怨道:“亏得院子里人不多,否则真是家宅不宁了,老夫人嘴上说的和让人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你还好吧?”细柳摸她的脸:“可有伤到骨头?”
青盏倒抽凉气,说没有。
细柳拿了药给她,又提了一下让她去看看小云,那姑娘烧伤在脸上,比她这更严重。
“姐,你先别管我,你这往后怎么办?”青盏接了药,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反应过来,急忙问着。
细柳笑了:“放心吧,姐有后手,你去替我做一件事。”
青盏立刻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待吩咐。细柳压低了声音:“你去南白庵找青灵子,她最近若是去秦府,就给秦夫人送一件礼物。”
“送什么?”青盏觉得这任务好重,她这是替青灵子问的。
“南白庵后山的,随便挑都能拿的出手,秦夫人用不上的最好,这样她就会转手送出来。”细柳捏了一下她的手,“老夫人过寿时候,二少肯定是要露面的,你还要做一件事,让二少在老夫人过寿之前状态稳定。”
“二少……好久没出来了,还在府上吗?”青盏不知内详,都是听说,“听说,吓坏了。”
“夫人怎么舍得把自己亲儿子送出去,你受累找一下,肯定还在府里。”细柳啧了一声——那位想要什么都有的嫡出少爷,在经历过两次被扒了曝众之后,心理崩塌溃不成形,虽然张氏极力维护着他,外界的声音也不让他听到,保护的很到位,这段时间,府里都没见到,更不用说旁人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青盏比划了一下。
细柳浅笑:“再吓坏,也是个成年人,还是卫府嫡子,总是有些责任需要他担起来的,你就如实告诉他就行,多哄着一点儿。这个,最好今晚就去。”
青盏点头,矮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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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益安被关起来很久了,他感觉是暗无天日、没完没了。
窗外忽然有人和他说话,“二公子啊,你可知道外面最近有多好玩儿吗?”
他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声音绵软娇俏,十分好听,说的都是他尚且不知的新奇玩意儿。
他听的心痒难耐:“外面真的是这样的吗?”
“是啊,二公子你别想太多,每个人都很忙的,你这么点儿事,很快就过去了。”那声音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之后,就不说外面了。
急的卫益安追问:“那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是啊,外面很热闹的,不说府外,单就府里的人,说起二公子,哪个不想?尤其是老夫人,很是念着你。就前几天中秋,老夫人还说了呢,但夫人说你病了,得静养不能见风。”
卫益安最是听不得这话,立时激动了:“我没病。”
“我知道你没病,但外人不知道,你得出来见了人,才能让人知道啊。”
“我娘她不让我出去……她不让!”卫益安额角青筋直爆,一身燥火,抬手砸了桌上的茶具。
“二公子,您可千万别激动,您这样子,真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您是病了,还是疯病那种,您要稳住啊。”
这声音娇软软的,听在耳中甚觉抚慰,卫益安靠在窗上,想要开窗:“你是哪个姑娘院的?养这么好,是要带出嫁的吧?”
窗外语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一声吐唾液的声音,他细听了一下,又没有了。
他急了:“你还在吗?说话啊!”
“哎,二公子别着急,您只要稳住了,让人叫夫人来看看,知道您现在特别稳定,肯定就让您出来,只要您在人前和以前一样,就一点事没有,到晚上您把门一关,怎么砸怎么摔都可以,您懂了吗?”
“我知道了,你等着!”卫益安听明白了,觉得很是可行,起身离了窗口就去拍门。
哐哐大声,院里的人立刻就被引过来了,在后窗外的青盏暗骂一声,起身就走——亏得这是最南边的暖阁,她来去方便。
现在天还热,这边根本没用上,更不用说之前关卫益安的时候了,此时青盏很是叹服细柳的头脑,因为她一点儿没想到,这暖阁还能这样用,谁能想到夏天时候有人在暖阁?
但这里看守的人不一般,卫益安只顾自己,这么一拍门,青盏到底没走出去,先躲了起来。
那些人来查看一番,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叫来了张氏。
青盏几乎是看着张氏进门的,随后不久,府里就忙了起来,竟然是连夜找大夫请御医,一直忙活到后半夜。
宁氏一大早听说了,急忙忙带着咸辣二位妈妈和药材去看卫益安,又把张氏训斥了一顿,说她苛待嫡子,把人大夏天的关在暖阁里。
青盏带了汤药来找细柳时,满是压不住的笑:“姐你太神了,猜的那么准,二少啊要不是被关起来了,他完全会变成另一个样儿。”
虽说昨晚说的时候,真把青盏恶心到了,但后来看卫益安那么听话,她又觉得很值得,听话、能用,怎么不值得?
细柳把汤药倒在脚边的地上,又看了看青盏的脸:“你没上药吗?脸怎么还这样?”
青盏麻利的接了碗:“我没事,倒是他们现在没空管你了,我今天过来和昨晚就不一样。”
“那你不正好能出去了?”细柳拿出另一份药膏给她上药,“你这个不能拖,毕竟不是重伤。”
两人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青盏急了:“姐,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一些?”
“我交代的事,做完了?”细柳给她抹了药,在她下巴上一勾,“想知道这些也不难,去南白庵一趟,回来若是有时间,去找一下方公子,该你知道的,你就全都知道了。”
“我说的是你。”青盏是真急了,眼眶都红了,却被摸了头,塞了个果子。
细柳是没把眼前的事当困境,因为在她预料之内,虽然外面的事她不好接触,但内里,已经基本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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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里气氛像过年,卫壬和一回来就被卫益安的事给搅的头疼。
“行了,和金家的事,就是两家玩笑话,过去就过去了,你既然要大办,那就把金家邀请上,毕竟现在孩子们都还在金家读书。”卫壬和直接把张氏拟定的名单驳了。
事情出在六月里,如今都九月中了,虽然是为了卫益安的事大办席宴,但打的可是老夫人过寿的名头,就算老夫人同意张氏的安排,卫壬和却不能如此,尤其张氏还小心眼的没主邀金家,只送了一张官帖,从卫壬和那边发出。
这怎么能行?就算那金二少中秋时节娶妻不是口头约定的卫家嫡女,卫家也不能真把口头的事当真,不让丢的就不止是面子了。还有卫家三子都在金家读书,明里暗里都是来往,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请。
张氏认了,没说这是卫薇拟的名单。
大厨房修整过后,如今已经一团和谐了,其实马氏管理还是很有一套的,只要别人不总想着分利益插手,这里就没那么多事,即便是小云,现在已经带伤工作了,她那烫伤太过严重,如今包着头巾遮了半边脸。
青盏来送过一回药,虽然没说细柳的事,但小云有心,自然知晓,甚至还暗戳戳的关注,青盏才出府,她就来边角的柴房看细柳。
这个柴房就是关人的,内里柴木乱堆杂放,虽然不潮但也不够通风,如今细柳在里面,一开门就是一股子药草腥味。
“细柳?”
门口看管的婆子早就换了,毕竟有本事的轮不到守门,随便塞点儿好处就能进来,但一进来,小云就觉得不对。
叫了两声没回应,她只好点灯往里,角落里一道纤细人影,一动不动的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