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都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没想到会险险躲过,但看这些人,更是没好感。
青盏急忙回身,到细柳身边扶她,耳语道,“我刚才告诉公主,您能看透人的内芯,能为公主解惑。”
细柳揉着膝盖,并不直起身。
青盏又说,“我这是权宜之计,总不能真让您挨打吧?再说了,您的神奇之处,也不能在这儿显露,万一她回去说您一嘴,宫里人什么心思,咱们也不知道,容易吃大亏。”
说的到是,但她这么说,反而更怪异,细柳整理了一下裙摆,“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一样。”
“我特意问过周齐,他不是常去宫里吗?我觉得可信。”青盏扶正她身,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细柳追问,“什么时候问的?”
青盏正要说,前面的公主已经起身了,被那两个小太监抬着腿,代步过来,“方什么,方溪流,你回本公主的话,是不是会变戏法?”
细柳后退一步,拉大一些距离,“戏法,在西方叫魔术。”说着话,她手腕一翻,拿出一朵鲜花。
公主面色一喜,“拿上来。”
看到这位的表情有所变化,众人都松了口气,细柳清晰的听到一句,不知谁嘟囔的,“这公主还挺可爱的。”
可爱?这么快就忘了她刚才让人开打开骂了?
公主说,“进去,我要看看里面。”
细柳还没来得及说一个请字,这些人立刻分做两排,侍卫前去开路,宫人前去整理,然后公主就这么安享抬着的舒服,进去了。
青盏看着所有人都进去了,低声说,“咱们也进去吧。”
细柳说,“我是真不想伺候这小丫头。”
青盏急忙劝,“这可是公主,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也是条大粗腿的吧?好歹和皇城直接有关系了。”
“就她这样的,明显是被教定型了,什么大粗腿啊,你没看都自己站不起来吗?这要是离了人,什么都不算。”细柳的膝盖还在疼,这会儿还要让她继续讨好,她做不来。
青盏扶住她,“姐,有些事咱们不做,别人会做,如果别人做了,对咱们就太不利了。我扶您进去。”
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细柳心气儿还在,即便进去了,也是面无表情。
公主端坐在太师椅上,年少老成,手边有人跪地捧着茶盏,等细柳走到了,她才摆了摆手。
自有人替她说话,“公主说,让你变个戏法,再教习两招,要西洋样式的。”
细柳如实说,“西洋戏法我不会,我只是知道称呼而已,不过这个变花朵是通用的,公主若是对此感兴趣,直接找个洋人问,知道的更详细。”
“公主怎么做,用你来教?”那人立时呵斥,“僭越!”
细柳抿唇,话都不能好好说,真是……她不习惯,就要去适应,但这位不习惯,却得别人适应她,这种阶层,千百年都打不破。
公主看她这样子,忽然想说清楚,“你不知道,捷瑞是宫里人?”
知道,但细柳摇头不语。
一记拂尘又从面前甩过,“放肆!公主问话,你敢不答?”
“别动不动就放肆的,这是宫外,她又不知道。”公主此时对她颇感兴趣,不想让人打断,“方溪流你上前来,本公主有话问你。”
公主想问的,其实不多,因为她也不太了解那个捷瑞,只知道姓名很长,和咱们这儿的人长的不一样,是西洋那边国家的王子,原本他对于京城的风物很有兴趣,但前几天出来了一趟,再回去就念念叨叨的还要再出来。
别的人他都没告诉,只和公主一人说了,公主就先来看看。
细柳很想告诉她,这没什么好问的,那个捷瑞应该是个骗子,跟着渔船到处跑货的人,身份不会高级到哪儿去,如果他贪慕荣华,或许会在这儿久留,但还是会走,至于只告诉她一个人,不是她特殊,而是她好骗。
但这种实话,细柳趴说了会被公主一气之下砍杀,这些侍卫带的都是真刀,开过刃见过血的。
“没事,你说,你上次和他说什么了,和我也说说呗,我很想知道,”公主冒着星星眼,看着细柳,又想到什么,立刻招手,“赏。”
一旁宫人递上赏赐,是珍珠。
细柳不接,青盏接了。
她瞪了青盏一眼,只好说:“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没说什么,他就是一个客人,来买了点儿点心。”
“才不是!他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呢,还吃到了家乡的糕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他说他总算在京城遇到了能说话正常沟通的人了,你不承认我可不信,就看你这没规矩的样儿,捷瑞就喜欢这种不分尊卑上下的。”公主扬着下巴,笃定的看着细柳,一定要她说。
细柳说:“人与人本就是平等的……”
“就是你!”公主一声大喝,“跪下!别给我说这一套!终于被我抓到了,我就说,京城里总有些妖言怪语的,还真有人这么想,本公主出来就是抓现行的!”
细柳这次被按下时,偏了偏身,膝盖磕在侍卫的脚上,没有直接磕地板上,但并没有好多少,还是很疼。
公主颇为得意,“这些,也算抓了个有名的,回去告诉父皇,父皇一定很开心。”
左右有奉承的,而细柳身后,还有呜呜咽咽的塞嘴声,细柳扭头,就看到胡杏斋众人都要被塞嘴,她索性不忍了,肩膀往下卸去力道,手臂一挣,就从这两个侍卫手里脱了出来,她身高便利,一拳正能怼上脖颈,晕了更省事。
公主一脸笑容还没收敛,眼前的胜券在握已然成了熟鸭子开飞,顿时急的跳脚:“竟然敢还手?反了反了!给我打,打断腿!”
门口有人来汇报:“公主,捷瑞王子来了。”
话音未落,人就从门口进来了,一头深绿短发,格外显眼。
他先求公主:“公主,公主,你不要这样,这不是在宫里,”说完看没效果,又转头说,“方姑娘,你不要打了,你打不过这些人的!”眼看细柳去拽另一个姑娘,被一脚踹开,他急的跺脚:“公主,你这样,我不喜欢你了!”
公主脸色一沉,“你敢不喜欢我?就因为这个贱人会戏法,你就不喜欢我了?”
捷瑞说:“你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虽然我和你说的都是汉话,但你说的,和我说的,就不是一国的。”
“你……给我打死这个贱人!”公主怒了,站在椅子上,“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捷瑞没想到自己说这么一句,竟然带来的是这种反作用,再想说什么,为时已晚:细柳劈手夺刀,反杀了出去。
青盏本意还想讨好的,没想到会弄到这地步,有些无措,也有些不甘:“姐,如果……”
细柳打断她的话:“没有如果,不还手,你就等死吧!”
除了最初细柳挣扎时候打晕了那两人,其他人此时都持刀相向,砍起这些畏权畏势的弱女子来,毫不留情,细柳至今没有真拿刀砍过人,举刀后略迟疑了一下,方喜就在她面前被砍翻了,她伸手向着细柳,被那一刀撩起,手指飞扬。
青盏也被这飞起的断指给吓到了,立刻和细柳背靠背站定:“姐,我错了,我不该怂,我不想死……”
正说着话,天空忽然黑了,乌云压头的那种黑。
细柳点了一段话,播放:“你以众生为蝼蚁,蝼蚁尚且得活,你却不给人留生路,这些人,没有杀人放火,也没作恶致愤,你随口一句,便害人性命,真当真天下,由你祸害吗?”
机械的女音,不带丝毫感情,在这儿黑沉的天气里,很应景,任这公主指天指地的,这声音毫无变化,末了,还有一声闷雷。
细柳拉着青盏蹲下身,其他人都不用她带,已然吓跪了,就连捷瑞也不例外。
但这一小段话说完,周遭安静的连呼吸声都不闻。
公主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她被人护着,也没觉得什么,静默里,她愤然问:“谁?谁在说话?”
没有回答,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姓方的小贱人,是不是你在搞鬼?”
青盏说:“我们家姑娘昏过去了。”
细柳看她,眼神示意,何必要说着句,不理她不就行了?青盏低语,“这样逼真。”
她反正是看出来了,这是细柳的举动,目的无非是吓唬人,那既然是吓唬,就不关痛痒,自然是越真越好。
细柳没再说话,由着她打配合,又找了一段神鬼什么因果的话,放出来给他们听,末了,说一句,“小惩大诫。”扣下两个人,还有她那把椅子。
眼睁睁的看着东西在自己面前消失,这冲击力在没防备不知情的人面前,格外大,色厉内荏的大公主面前出了这些事,那些宫人晕的晕,倒的倒,她也撑不住了,但还要往捷瑞面前倒。
咔嚓一声,云头太多,真堆积在一处,闪电打雷后,就下起了雨,细柳也很无奈,这不可控,她只是把云头集过来而已,现在下雨……虽然今天不是晴天,但也没阴沉到下雨的地步,只好把地面收回去。
捷瑞从那边走过来,在细柳面前蹲下:“你这个魔术,只能在这儿施展吧?你是不是布置了机关暗道?”
细柳歪在青盏身上,一手的血,不知刚才摸到了谁的,此时正好应景,被他这么一问,血手一伸:“你想解密?让我活着,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