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的脚怎么样了”恒王昨天出城去了,听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连夜往回赶,进宫时,天刚蒙蒙亮。
在前来清和宫的路上经过披香宫,稍作停顿,这才过来给母妃请安。
“没什么事,滑了一跤,太医说的重了些,”兰妃看到儿子容色疲惫,安慰道。
“您不要担心,夏沛做事一向机警,我信得过”恒王说着,扶兰妃坐下。
“殿下,不好了,柔美人见红不止,太医说胎保不住了”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本来是要禀报兰妃,看见恒王,便先告知。
恒王心想,跟葛师爷预料的一模一样,柔美人肚里的孩子果然保不住。
“你们扶娘娘乘软轿去探望柔美人,我随后就来”。刚出正殿门,看见清和宫的掌事太监万方全押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进了清和宫的宫门。
“殿下,昨晚奴才按例巡夜时,看见他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包东西出去,以为是手脚不干净,搜查到这个”说着将怀中的东西给恒王看了一眼。又附在恒王身边耳语几句,恒王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退下,这才起身快步往合欢殿方向走去。
恒王扶着兰妃走进柔美人的合欢殿,看见夏沛和含笑跪在地上,昭妃、瑾妃和其余来探望的嫔妃神色凝重,宁王站在殿门口,看到恒王扶着兰妃进来,对兰妃躬身行礼,又冲恒王点头示意。
“参见皇上”兰妃行礼
“参见父皇”恒王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兰妃你的脚没事吧,坐吧”皇上一向宽厚兰妃,不止是她温婉柔和,更是因为她心性恬淡,中正和平。只是柔美人在清和宫跌入池中,导致小产,兰妃无论如何也不能独善其身。
“皇上,夏沛身份卑微怎敢与娘娘并立,送鱼食时,夏沛站在草丛边,断不敢碰到柔美人”夏沛不慌不忙,语气坚定。
“当时柔美人突然手向后仰,抓了奴婢一把,将奴婢拉进水里,可能是脚下滑,没有站稳”含笑镇定自若,将昨日的话又说了一边,证明自己的无辜。
“皇上,有意无意这一时也争辩不出,昨日辛芷回去说,柔美人只是动了胎气,太医用药保胎,怎会突的小产。”昭妃一脸的担忧,急切的问道。
“皇上,柔美人的脉象不稳,胎气受损,昨日已开药安胎,个人体质不同,容臣再细细诊脉”李太医战战兢兢,缓缓走向床边,昨日柔美人只是胎气不稳,为什么喝了安胎药后反而小产,心中疑虑,可不敢多嘴。
“皇上,柔美人已经昏迷一天了,是臣妾带着柔美人去池边,若是她有什么差池,臣妾愿意领罪”瑾妃哭着跪在地上,悲伤不已,让在场的人都禁不住感到伤感。
“你也想不到,不必自责,先起来坐吧”皇上淡淡的说道,看着昭妃、瑾妃、兰妃及宁王和恒王等一屋人都毕恭毕敬的站着,“你们都坐吧”又看了李太医一眼“柔美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柔美人失血过多,脉象微弱,微臣也说不好”李太医吞吞吐吐,一脸的惶恐。
“李太医,你是宫中老人,多年办差一直谨慎,今天这是怎么了?”昭妃和顺问道。
李太医在宫中侍奉多年,世事皆透彻,昭妃追问不舍,心中甚觉不安,再看宁王殿下带来了穆合庆,穆合庆虽只是宁王的伴读,未在宫中任职,可他的医术深厚,与其一会被揭穿,倒不如自己道出,看着上位者们个个心怀各疑,便将手又搭在脉上。
这时披香宫的一个小宫女跑来,在瑾妃耳边低声说“皮公公到现在还没有回宫”,瑾妃一惊,脸色都变了。
夏沛看到恒王气定神闲的来到合欢殿,知道胜算在握,轻轻吸了口气,缓缓低下头,含笑心里惶恐不安,昨天安排去掩埋药渣的皮公公,彻夜未归,瑾妃安排人去找,看瑾妃的脸色,十有八九是没有找到,若是落到恒王的手中,恐怕是难逃一死。昭妃看着皇上脸色凝重,不敢再擅自开口,这些年,她一向是宽容大度善待宫中诸人,这次自己在暗处,行事说话绝不能有追查之意,以防引起皇上的猜疑。
宁王端起茶杯喝茶,露出手腕的纱布,皇上看了一眼“烜儿,你的手腕怎么了?”
“回父皇,昨日马惊,从马背上摔下来,伤了了皮,不碍事,合庆已经给我上药了”宁王站起来回禀到。
“嗯”皇上点点头,这才看到穆合庆也在屋中,突然想起这个孩子也是医术超然,这些年跟在宁王身边,一直而务至诚、丹心赤忱。
“皇上”李太医听到皇上已经注意到穆合庆在场,知道再也瞒不住,为求自保,神情凝重走上前来,语重心沉“皇上,柔美人突然小产,除昨日受惊胎气不稳,还,还有药物所致”。
宁王心里暗笑,看来只要父皇注意到穆合庆,李太医定然明白他在场之意。在宫中供职,自保方为上策,加之皇上亲查,无论如何不敢隐瞒。
“汤迅”奴才在
“查”皇上说了这个字后便无力的倚在床上的几边。
“是”汤迅领旨后出去了,屋内的人都屏息凝神,噤若寒蝉。
昭妃担忧之余,从容含笑的看了一眼危襟失措的瑾妃,从今日开始,瑾妃、惠王及符氏一族怕是要败落了。
不一会,汤迅带着合欢殿的宫女太监进来。
“皇上,柔美人子怀有龙子来,多次吩咐,凡是入口的东西,必要我跟小汐动手,药是小汐从御药房抓回来,中午晚上各熬了一副,中午的药是小汐煎的,晚上是奴婢守着熬的,两次的药都是我亲自端进去喂柔美人,中间并没有人插手”绿萝因惊慌而说的断断续续,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可她细想,因柔美人多次吩咐,她进口的东西,必要谨慎,何况是柔美人的药,她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小汐是柔美人陪嫁过来的丫鬟,应该不会加害柔美人。
“绿萝姑娘,熬药后的药渣在哪里?”李太医问道
“在这里,中午和晚上的都在这里”小汐端着药渣走了过来,行礼后放在地上。
李太医细细的看了看药渣,没有问题。
“昨天还有没有熬其他的药”李太医问道。
“没有,含笑昨天伺候昭妃娘娘在合欢殿,太医您给她开的药是在披香宫熬好后送来这里的”说到这里绿萝自己都惊了一下,差点瘫坐在地上。昨天送来药的时候,她进内室给柔美人换帕子,难道是,绿萝也被吓到了,可平日里瑾妃对柔美人关爱体贴、呵护有加,这次柔美人落水,更是一直陪在身边照顾,怎么可能?
瑾妃故作镇静,没有开口。
“皇上,昨日含笑确是受了惊吓,微臣给她开了三副安神的药”李太医说道。
绿萝既犹疑又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偷偷的瞥了旁边的穆合庆一眼,穆合庆仿佛是看懂了她的心思,鼓励的朝她点点头。
“绿萝承认药一直是她守着的,别人很难在里面动手脚”昭妃轻轻的提醒。
“娘娘,绿萝药端进屋后,曾进内室给美人拿了一条帕子,刚巧那时喜儿给含笑送药过来”绿萝似乎是刚刚想起,大声的说。
“含笑的药渣在哪里?汤迅,你去找”皇上龙颜愠怒,语气严厉。
“老奴已经派人去了,没有找到药渣,只找到三副未煎的汤药。”说着将手中的汤药呈上前去,皇上挥挥手,汤迅将药递给了李太医。
“皇上,这是昨天微臣开的药”李太医打开细细查看。
“不是昨天已经熬了一副了,怎么还有三副”兰妃浅浅问道。
含笑看到瑾妃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惶恐,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她在披香宫多年,瑾妃待她恩重如山,于是端正跪直冷笑两声“皇上,是奴婢昨日推柔美人如水,本想让她淹死在清和宫,谁知她命大,竟母子平安,所以趁绿萝拿帕子的空档,偷偷将药换掉,柔美人月份大了,喝下这药,应会母子不保”她说的冷淡无情,面色灰凉。
“皇上,这是巡夜太监抓到披香宫的小皮子,说是含笑姑娘吩咐,将这药渣埋到林子里,李太医已经看了,含有大量麝香红花”汤迅说到。
“你与柔美人有何冤仇,何至于此”昭妃怀疑的问道。
“我与柔美人无冤无仇,要怨就怨她是瑾妃娘娘的心头肉,柔美人自入宫来,瑾妃娘娘对她疼爱呵护、关怀备至,视为至亲骨肉,除了惠王殿下,瑾妃娘娘心里最中意的就是她。”含笑吸了一口气,与其让瑾妃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将瑾妃撇除干净,自己全承担下来。
“我自小仰慕惠王殿下,也曾向瑾妃表露心意,瑾妃娘娘眼高于顶,怎会看得上一个卑微的宫女,呵斥我尘垢粃糠、鼠雀之辈竟敢想兼葭倚玉,痛骂我不知礼仪羞耻,之后时时将我看在身边,像看管犯人一般,我心存记恨,可无暇机会接近惠王,我看瑾妃娘娘视柔美人为宝,就嫉恨在心”含笑的眼中满是愤恨,冷冷的眼光扫过瑾妃时,眸中明显溢出了泪水。
瑾妃不忍再看,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含笑跟在她身边十余年,侍奉精细,矢忠不二,落入今日困境,含笑竟是以命相救。瑾妃知道,含笑的话中有一句是真的,就是她确是倾心惠王,就算自己曾经有心成全她,也再没了机会。
含笑誓死护主,出乎昭妃意外,就算今日含笑拼死,也只是能保瑾妃一时,经此一事,瑾妃在皇上心中再无信任可言。
“皇上,臣妾管教不严,想不到这些年竟是关门养虎,虎大伤人,柔美人有失,皆是臣妾无能,请皇上治罪”瑾妃跪下,神情悲痛。
皇上没有理会,平生最憎恨欺瞒,今日含笑的所述的诋毁痛恨,也不过是忠心护主罢了。
“来人,将含笑拖出宫门,乱棍打死,扔进乱葬岗”说着皇上起身,走到瑾妃身边,冷冷的看了一眼“好个忠心的奴才”,拂袖而去。
此时,殿内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藏在殿后的丧魂落魄、惝恍迷离的惠王殿下悄悄的离开了。
眼泪慢慢的从柔美人的眼中溢出,摸着平坦的小肚,心中万念俱灰,含笑以命抵命替惠王抹掉了他的污点。惠王本就不愿留下这个孩子,是自己以命相求,他才同意留下。自己在瑾妃面前温良恭让,小心翼翼,处处顺从,以为她会手下留情。如今落到这不田地,就是因为自己太轻信,太愚蠢。符氏一族的人何曾对自己留情过一分,因为父亲对母亲的偏爱,让她死的不明不白,惠王与自己两情相悦,却被夫人百般阻挠,硬是将自己送入宫中。如今,孩子没了,困于这宫中也没有什么牵恋,生又何喜、死有何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