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争和友情提示道:“……他,那个,有女朋友。”
感觉到门口那一方气流有变化的时候,女孩话还没有说完,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门口,看到纪行时,刚好说完整一句话。
护士已是做到护士长、在医院从业多年的老护士,心理素质自然不是那些年轻小护士能比的,前一秒还八卦着呢,后一秒已然是淡定的工作脸:
“液输完了摁床头的呼叫铃,会有护士过来给你拔针。晚些医生会过来。好好休息!”
女孩默默地看着护士长淡定地离开,然后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几秒后又移到窗外,这里是高层,窗外看不到树木,只有飘着云的天空,蓝色的底,白色的云,大自然的配色常常完美无瑕。
脸上落下一道阴影,纪行已走到病床和窗户之间,她若再朝那个方向看的话,眼睛里全是这个男人,于是她又看回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梦里才会有的被水淹住抓不住任何东西的失措感、从她醒来一直盘桓在心口。而她刚才的昏睡分明是无梦的。
并不明显,若有似无一丝。
像长在伤口的痒点,抓,伤口会破,不抓,又不可名状地痒。
她想她应该坐起来,换个姿势会不会好一点。
而且,他送她来医院她还没有感谢他。
她需要一个更方便两人交谈的姿势。
现在他站着,她躺着,高度上的劣势,让她觉得话语权上似乎也会居于劣势。
而且她的第六感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危险。
于是,医院白色被子底下的身子动了,下一瞬,肩上落下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她抬起眼来看向那双无底黑渊般的深瞳,微微蹙了一下眉,再动——肩上那只手像颗钉子,这次她连床面都没有离开。
她再次看向那双眼睛,像有墨在渊瞳最深处泼染而开,所有落进里面的光在重重黑暗里消失得如同幻影。
她突然心慌了一下。
抬起扎针的右手去掰左肩上那颗桎梏她的“钉子”。
却在到达的前一秒,被握住手腕分在身体的另一侧。
她不能动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颗“钉子”,一颗桎梏她的“钉子”。
她的视线走向正上方。
那张脸,一半浸在窗外进来的日光里,一半隐在室内光线偏暗几个度的色调里,无形的上帝之手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精心打磨他偏爱的作品,慷慨地给予光、给予影,每一根线条也极尽完美之能事——
却唯独忘记给予他手里这个生灵一个合适的温度。
她的是非观并非只有黑和白,有时候她也会认为灰色是个可选的选项,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和别人的男朋友在病chuáng上以这样的姿势纠葛。
也许因为身体不适导致意志力薄弱,也许因为那丝盘桓在心口的无措在作祟,女孩的第二次反抗来得很激烈,激烈到她看到那双骤然而近的渊瞳上映着两个小疯子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