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塔二层后,三层的空间宽敞了许多,不似二层那般滞留了许多人,仅仅只有两道身影盘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便是此前那用杀猪刀劈开楼梯上道纹的屠户,而另一个看上去年岁尚小,此刻盘坐着,双目紧闭,脸上透出一抹不健康的酡红,身上的青光不断地闪烁着,越来越黯淡,眼看就要熄灭。
而屠户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精壮的胳膊上尽是凸起的青筋,微黑的面颊上能看到元气大伤的苍白色,原本以蛮力劈开就受到了不轻的反噬,红色的令牌上也如同那青色令牌一般泛着微弱的光,也不知这三楼有什么更为玄妙的考验,竟然使得这二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那小子过来,看你们二人的穿着想必是认识的,快快出手将这娃子救醒,再晚些时候怕是会损害到他的感知天地。”屠户靠在墙角,粗犷的语气中透着虚弱。
他口中那名盘坐着的孩子正是太府的岳麓天才少年童瞳。
天涯八子尽数登塔,但除却南越王家才子王予怀和童瞳超越二层外,其余六人或是困于二层中,或是受伤离塔,而童瞳并不是天涯八子中境界数一数二的,也只是刚刚踏入神思境而已,却超越了大多数人到达了第三层。
只是终究是力有尽时,天才少年童瞳只能停在了三层。
宁舒走上前去向着童瞳眉心点出一指,一道清光闪过,童瞳盘坐着的身子瘫软了下去,从修行状态中退了出来。
“宁舒你来了。”童瞳勉强睁开眼睛,看清面前那人的脸后有些欣喜的说道,但随即又昏厥了过去,虽是昏厥,但气色要比先前要好上了许多。
“这孩子修行的法术颇为奇妙,竟是用笔凭空画物,这般小的年纪能有神思境的修为真是天资卓越,你们太府果然名不虚传。”屠户见到童瞳无恙后长舒了一口气。
屠户也只不过是神思中品的修为,看样子此番也不打算再准备向上走了。
“可以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吗?”宁舒望向屠户,诚挚的问道。
“没问题,我会带他下塔的。”屠户爽快的应道:“反正我也找不到路。”
宁舒闻言一愣,看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整个静心塔三层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的灯柱与一条下楼的通道外,其余再无一物,就连最重要的登上四层的楼梯也没有。
就在他观察之时,屠户已经背起了童瞳朝着下楼的方向走去,在临近楼梯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看着宁舒问道:“等会......你是什么修为?”
宁舒笑着不答话,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身形一闪,消失在古塔三层中。
“妈的,又一个变态?真是妖孽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可怜我这一把年纪还想着与你们这些人竞争。”屠户愣在原地,片刻后万分感慨的骂道。
......
......
九层古塔立于雪中。
此时的塔身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五光十色,随着三层中的红色光华与青色光华的降落,那些二层的各色光华也都从古塔中退了出来。
想来是万般努力下也无法到达更进一步的地方,所以选择了退出。
当参考人数减少的时候,往往表明考核已经到了最艰难以及最重要的时候。
紫光闪烁在四层,与紫光同时闪烁着的是先前就已经在四层停留了许久的白光与蓝光。
赤金色的光芒独占七层,格外引人注目。
妖族驻守紧盯着古塔,眼眸中带着漠然,看到紫光停留在四层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你是太府隐藏的后手又如何?就算你到达了四层又如何?那书生与南越的王予怀都只不过是神思巅峰的修为而已,结合塔中的情况来看,作为太府后手的那名少年境界最多不过与二人持平,更何况这般小的年纪,再怎样都不可能达到更高的境界,想要与知梦巅峰的无量妖子争锋,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长廊下的四舍学子看着塔中的光芒,虽然脸上依旧惊喜,但还是有一丝遗憾。
惊喜是因为自己的同窗中居然有一位隐藏着的修行者,并且修为不弱,遗憾是因为虽然有这么一个隐于众人间的人物,却还是无法追赶上那塔中赤金色的光芒。
许才奇靠在柱子上神色复杂,他恨恨的说道:“我以为他是什么望生境,知梦境的神通者呢,欺瞒我等,隐藏实力,太过不耻,而且最后一个登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依然比不过妖族太子,不知这般做有何意义?”
袁有桃听闻这般无可理喻的言论后撸起袖子,也不管许才奇什么修为,冲上前去就准备动手。
金维骐看着塔中停下上升势头的紫色光芒,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拉紧袁有桃的袖子,瞪着许才奇冷冷的说道:“我希望你明白此时是这一个怎样的局面,也希望你明白自己是太府学子的身份。”
“宁舒上塔,而且登上四层,你已经输了,我知道宁舒并不在乎这些赌约,甚至不会在乎你的一言一语,但你要明白,宁舒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给我们太府正名,你的这些言论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
说完后,金维骐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同窗们,而是将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塔上。
“你说,他还能再进一步吗?”
袁有桃用手横在额头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单从塔中的场面看来,宁舒离陆星移动还差了三层的距离,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陆星移不会再进一步。
“我们是不是对他的期望太高了,毕竟他比我们还要小。”金维骐低声说道。
看着此情此景,袁有桃想到那日在伽蓝山寒山寺前,那时的宁舒还只是一个出入神思境的小修士,而当时争夺仙缘的全都是修行多年的人物,其中不乏妖族太子与昆仑传人这样的大势力传人,但就是那样的局面,宁舒依然以第二的名次登顶寒山寺,更是不知不觉抢走了本属于妖族太子的一部分太阴之力。
“一定可以的!”他肯定的回答道。
......
......
古塔三层虽然虽然没有通往四层的楼梯,但对于已经达到望生境的宁舒来说要进入四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当他的感知天地散开时,自然而然便找到了那个隐藏的传送阵。
古塔四层依然有两个人。
王予怀与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但二人之间看上去并不是很和谐,王予怀跌坐在一旁,脸上尽是血迹,眼中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毅,而那名书生冷冷的看着王予怀,手中浮现出一杆银白色的长枪。
枪头染血,尽显凶戾之色。
当宁舒到来后,无疑打破了场中的一个压倒性的气势。
书生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请。”
宁舒未动。
书生的眉头蹙得愈发的深,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你欲如何?”
宁舒依然沉默,只是手掌拂过腰间长剑,霎那间,锐利的气势喷薄而出。
他并不知道这名书生与王予怀有什么仇怨,但毕竟这里是太府,而王予怀又是自己的同窗,以自己的性情,自然不可能看着这样的场景继续发展下去。
而且这名书生表面上看上去与王予怀同是神思巅峰的修为,但那杆长枪上蕴含的却有望生境的威力,只怕这一招下去,王予怀极有可能身受重伤。
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以这样隐藏实力的高境界对低境界下杀手,总有些让人觉得厌恶。
“我与你并无仇怨,你虽然与他同为太府学子,但相必不会做这等出头之事。”书生沉声说道,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关头突然闯进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想要出手干预。
“我知你太府强大,这是我们明澜宗的私事,但你若要强行出手任凭太府先生来也不能护你。”
宁舒看着王予怀满是血迹下坚毅的表情,眼眸低垂,并不作声。
见宁舒露出思忖的神色后书生惊喜的说道:“若你离去,日后我明澜宗必有厚报。”
王予怀闻言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黯淡,然后将手中的剑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无法做到。
宁舒依旧没有开口,腰间的长剑却已然出鞘。
书生脸色铁青,感受着刺骨的剑意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寻到向下的传送阵后消失在塔中。
“多谢!”王予怀艰难的开口说道。
宁舒点了点头,用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剑光后显现出一段向上的阶梯。
“原来你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了吗?”王予怀望着少年踏上楼梯的背影喃喃自语。
在他的心中,虽然宁舒是自己在太府四舍中唯一的竞争对手,但那只是在俗世六科里,他曾怀疑过宁舒是一名修行者,但数次感应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此刻,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眼前的这名少年已经超越了太府所有的人,也同时让曾经无比骄傲的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