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困在?
皇帝陛下不再言语,微笑着伸出手指了指头顶上方。
夕阳西下,黯淡的天际与远处的湖面相交为一体,半个落日漂浮在上面,随着湖水的翻涌忽上忽下,而没有日头的空中,深蓝色的色调下慢慢的浮现出璀璨的星辰。
这山中没有过多的灯火,于是天上闪烁的星星也较之洛城中的要多得多,依稀还能看到一条由星辰钩织而成的银白色丝带,那是人们口中的银河。
众生困于天。
天之上有什么?
宁舒想起自己好多次望向天空感应到的那些东西,俗世传说中,九天之上有宏伟的凌霄宝殿,有巍峨的南天门,有统帅诸天的古天庭,还有穿梭在星河中的漫天仙神。
在修行界中,古天庭早已成为消逝的历史,漫天仙神也不再穿梭在星河中,现如今的九天之上,只有一张所谓的‘天网’,是一张由大道规则编织的天网玉律,它阻碍着修行者向着九天之上飞去,同时也阻碍着无量山众妖向着化形之路前行。
关于这道网,没人说得清来历,有人说是古天庭消失前布下的,为的就是不让其余的人寻到九天之上的古天庭,也有人说是天地大变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是一种末法时代的象征。
这些说法都无从证实,但那道天网确是真实存在的,随着宁舒的修为不断地提升,他愈发的能感觉到九天之上有什么东西,就像是他在离恨小楼前初入修行时在那种霎那的玄妙状态下所感知到的那样。
宁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讲起。
皇帝陛下见状捋了捋下颚上的胡须,收起了鱼竿说道:“行了,天色不早了,明个儿还要上课,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为了我一个闲人荒废了学业,先生们怪罪起来,可够我喝一壶的。”
宁舒闻言恭敬一拜,在他看来,这位有着闲情雅致的中年男子很有智慧,虽不知他是否为修行者,但从他的论述中可以看得出,他对这片天地间的理解是非常深刻的,甚至对修行的本质也是独有见解,称得上是一位有大才的智者。
与这样有智慧的人交流,总是一件很轻松且令人愉悦的事情。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姬青临突然想起来自己同这个很投的来的师弟聊了许久,竟是连名字也忘了问,看他的谈吐措辞,也必定是一位品行能力极佳的学子,年岁看上去也不大,若是在太府中各方面都好的话,待结业后,必然是神朝未来的希望。
“回先生,学生姓宁,单名一个舒字。”
“嗯......宁舒,嗯?你就是宁舒?”姬青临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蓦然惊觉。
宁舒觉得这句话甚是耳熟,仿佛之前也听过这样的惊诧,但一般来说能说出这句话的情况大多是彼此认识但未曾见过面,相见后互相惊奇的说上一句原来是你!可自己着实不认识这个很有智慧的中年男子。
“先生认得学生?”
“哈哈哈。”
姬青临不作回答,但豪迈的笑声传遍了这片林子。
......
......
时间就如同袁有桃手中的包子,总在你不曾注意的时候就突然少了一大块,然后再在你一眨眼的时候,整个包子便消失不见。
而时间流逝中所带来的辛酸苦辣,各色滋味也如同袁有桃手中的包子,因为你永远不知到那是麻辣牛肉馅还是梅菜肉干馅,又或是清清淡淡的素白菜粉丝馅。
甲乙丙丁四舍里因为时间推动而愈发熟络的学子们每日也过得开开心心,男孩们勾肩搭背的靠在教习室外的红墙上晒着太阳谈天说地,女孩们聊上些私密琐事,不时地偷瞄人群中的某位长相颇为英俊的同窗,然后红着脸发出咯咯咯地娇笑。
甲乙丙丁四舍里因为时间流逝而愈发精深的课程也使得学子们头痛不已,除却日常六科外,其余的选修课程更是苦不堪言,从射御二科爬下来的学子们,一个个不是揉着胳膊就是揉着屁股,像是耕地累垮的牛,从书礼二科缓缓走出的学子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像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酒鬼,而从数乐二科......倒是显得格外精神,摇头晃脑,沉浸在数字与音符的交错纵横中,无法自拔。
宁舒自从缺考了那次抽考外,再未缺席其余的考试,但也没有拿出全部实力了,大多都是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就好,成绩在红榜上依旧排在前列,并不低调,但也没有像那些南方学子一样拼命的想把自己的名字在那红榜上往前挪一挪。
而王予怀则是蝉联了抽考榜首,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道理是这样的,就如同赣南地区有一位颇有名气的养殖农户,无论鸡鸭鱼肉,亦或是山间鼠类,只要稍有冒头,引起关注后,必然被剃毛放血食之。
宁舒在太府中虽然没有这等出头便被抹杀的风险,但也不想招惹无谓的麻烦。
无视那些斜着眼,傲气十足的许才奇诸人,朝正在与女伴散步的王予怀点头示意,宁舒在一楼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闻着静心的焚香,翻开了手中的妖族通史。
晦涩难懂。
完全契合了这本厚墩墩,看上去能砸死人的典籍。
纵然是身为修行者的宁舒在看了许久后精神上也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感觉,那一个个如同蝌蚪一般的符号仿佛真的变成了活着的蝌蚪,浮出纸面在宁舒眼前游动,可想而知这本书有多么的难读。
现如今的妖族早已用上了与人族文字相通的通识文,而这本妖族通史所用的是上古妖文,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那种十万大山中的远古部落还在使用,妖族的古史实在太过繁杂,每一个种类分支比人族要多上数以万倍,即使是有着对照文本,读起来仍然很吃力。
待翻看了这本史书不足千本之一的进度后,宁舒起身,吹灭读书用的灯盏,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向天涯观外走去。
今日他不打算去二层楼走神,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
......
一众人再一次走在洛城的大街上。
人数不多,却都是相熟之人。
金维骐挽着上官雁和兰清卿,袁有桃同黎万青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方,宁舒走得有些慢,却也没有掉队,至于宁舒旁边则跟着一道怯生生的身影——正是小天才童瞳。
黎万青今日很是兴奋,走在大道的正中间,仿佛这条道姓黎,今天的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因为他踏入了修行,达到了初眠境。
悟道的过程很是简单,简单到都称不上是悟道。
黎万青昨日在书科余老教授的课上睡得正酣,然后被余老教授用戒尺敲了一下脑壳,然后就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法意,然后就成为了修行者。
当下使得见过大世面的余老教授都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戒尺说不出话,半晌后感慨道:“此子非人也!”
以至于这几日余老教授的书舍前整日都有学子在徘徊,以求老教授施展援手,妙手回春。
什么叫机缘?这就是机缘。
多少人求而不得,苦寻终生,就算是面前摆上百十本通天之法都无法领悟的长生路就这样被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戒尺敲开了。
众人惊叹之余也不免感慨世事无常。
就像很俗却又很真实的故事一样,家中学子考入太府要摆升学宴庆祝,友人重逢要喝上两大碗酒叙叙旧,黎万青踏上修行之路后自然也想到了请相熟的同窗一起聚会。
至于小天才童瞳,则是宁舒离开天涯观偶遇被强行拐来的,因为有些地方小孩子是不能去的。
所以今日的聚会地点是洛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有桃居。
一番大吃大喝,酒过三巡之后,黎万青举手问了一个所有想修行和刚踏入修行的人都要问的一个问题。
“什么是修行!”
场中除了袁有桃与童瞳是大家都知道的修行者外,虽然金维骐知道,兰清卿也大概知道一些,但彼此都未互相传达过,所以众人看向袁有桃与童瞳二人。
童瞳想了想,正打算拿出自己在天涯观的所学,开口认真的对初踏修行的黎万青阐述上几句,却被袁有桃抢先开了口。
“初入修行就好比你看到一个绝色小娘子,那一层层境界就是小娘子身上穿着的一件件衣裳,初眠境是外衣,神思境是内衬,望生境是裹胸,知梦境就是最后那一层薄纱,只有将这些遮蔽风景的东西一一扒掉,你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那美好胴体。
“那饱满的圆润,那挺翘的曲线,那小腹下迷人的一小簇毛......”
“等你与小娘子共赴巫山云雨的那一刻,你就是大神通者了!”
“当然,小娘子不会任你肆意妄为,有天赋的人吸引小娘子青睐,扑倒什么的就会顺利许多,没什么天赋的人只能凭借自己努力献殷勤以换取几乎不可能的上下其手的机会,这就是修行的困难之处。”
“多少英雄豪杰因为无法与小娘子春宵一刻而死在半路上,只有归虚境的大神通者才能品尝到这世间最可口的美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