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沉吟片刻,道:“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敌视我们,但是他们终究是掌握着理。这种情况下玩混的肯定是不行,咱们得想出一个办法来才行。”
智信两人把目光同时投向刘睿,意思很简单,大家兄弟同仇敌忾没问题,但如果想办法的话,就看你的了。
刘睿一脸无奈,可现在也不是推让的时候。
刘睿道:“他们用诗词来表现文华,从而抨击父亲,那如果是想解除现在的被动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作出比他们更好的诗词出来。”
刘信之一拍大腿,道:“对呀,镔弟,你现在就作出一个好诗词出来,去惊掉他们的下巴,叫他们不敢造次。”
“诶?凭什么是我?”
“老夫子教了两年课,就你一个人听讲了,不是你是谁?”
“就是就是,你可是咱们怀远最有文华的人啊。”
“可我才五岁啊!”
……
主帐的门帘由侍者掀开,刘仁之一身胡服,领着三个同样一身胡服的弟弟,走了进来。
刘仁之擎起手中酒樽,道:“下臣刘仁之,特携带三个弟弟,前来拜见诸位大人叔伯。”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帐篷,突然安静了下来。
刘睿偷眼看了一眼父亲,发现父亲此刻脸红脖子粗,额头上还布满了汗珠,很有点用功过度,导致三花聚顶的感觉。
二太子以及他手下的几名幕僚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看这场景,刘睿心中不免怯了三分,心道:且不论那崔宝器一干人等战场表现如何,单说他们这以话抨人的本事,简直可谓是无双战绩啊,况且又各个是大家贵族,显赫高官。一个个的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这种官场小白能对付得了吗?
二太子不动声色的喘了口长气,微笑道:“小辈敬酒,当饮甚。”
二太子故意说是小辈敬酒,就是想把宴会的性质重新定义回家宴。
崔宝器呵呵大笑,豪迈道:“哈哈哈,常闻武国公大公子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说着语气陡然一冷,道:“只是今日场合,大公子和这三位小公子不着秧服,却故意穿了胡服,是否有些失了体统啊?”
全场半数以上的人顿时将目光聚焦在了刘睿他们四兄弟身上。
刘睿暗骂一声老狐狸,一通话不仅把刚才二太子重申的宴会性质给抵消了,还通过先扬后抑的方式玩了一招先声夺人。
故意挑出来一个错,让被交谈的对象脑子开始混乱。
刘睿手心有点潮,心里也有点慌,毕竟如此场面还是给他带来了些许压力。
他偷眼看向大哥刘仁之,却见他一脸常态的微笑道:“请问大司马阁下,天下是谁的天下?”
崔宝器被问的一怔。刘睿却在心中为大哥狠狠的叫了声好,对待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决不能顺着他的思维去说,而是跳出他的思维,从其他的角度去对付。
否则的话凭崔宝器的辩才无双,再让他掌握主动的话,那不管是谁,身上长了多少嘴,那都只有是被说的哑口无言的份了。
崔宝器明显是没想到刘仁之会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下意识的答道:“天下自然是天…”
说着往二太子一干人等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改口道:“当然是大皇帝陛下的天下。”
刘仁之认可的点点头,道:“那我再请教大司马阁下,天下都包括哪里呢?”
崔宝器眼珠一转,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答道:“书曰:天分九级,地有五位。九级之下,便是这五位了。”
刘仁之道:“我听夫子言,五位便是地上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我大漠在北,称狄。说起来也是天下的一部分,既然是天下的一部分,当然也归大皇帝陛下管。”
崔宝器道:“校尉大人,你说这话有何用意?”
刘仁之高擎酒杯,毕恭毕敬的道:“陛下非一地一国之陛下,乃天下之陛下。既能统御五位,又可拦控八方。就如同当年天中国的皇帝一般,即是秧地的皇帝,同时也是北狄的单于,西戎的可汗,东夷的大酋,南蛮的巫祖。一位皇帝陛下可以同时接受这四个番邦称号,那为何大司马阁下就不能容忍我和我的兄弟们身穿本族服饰呢?又为何会称之为罪呢?”
一番话说的刘睿恨不得拍手叫好,刘睿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哥不仅是战场上的勇将,还是辩场上的人才啊。
自己只是临时教了他一些辩论的技巧,他竟然可以活学活用到这种地步。
然而感到更加意外的却是崔宝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张利嘴,能够巧舌如簧的把二太子和他手下的幕僚都打败,却在一个胡人小子这吃了鳖。
不过崔宝器终究是辩场老手,临敌经验丰富,只是几个呼吸间便稳住了阵脚,刚待反击,却突听到卢渡之一拍桌案,怒道:“小子无礼,竟敢如此对上官说话。还敢拿天中国举例,你读过几篇诗书?岂不知天中国已亡吗?”
“渡之慎言。”
崔宝器一声断喝,脸色已然煞白。
卢渡之没想到会被崔宝器猛然暴喝,吓得一个激灵。随即便反应过来,登时也是吓得面无人色,额头上豆大汗珠登时如珠链般滚了下来。
崔宝器待要开口做些补救,却突听得二太子大笑道:“你们看看,光顾着说话了,孩子给咱们敬的酒还没有喝呢,哈哈哈。”
说着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他人看见,也只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二太子放下酒杯,又道:“此乃家宴,还望诸公莫要再谈公事,否则的话我可要行罚了。哈哈。”
帐内众人皆诺诺称是。
卢渡之趁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歉然的看了一眼崔宝器,却见崔宝器正在满含怨恨的看着刘仁之。
刘仁之浑然未觉,带着三个弟弟向全场做了个罗圈揖,告了声罪,说要去别的帐篷敬酒。
二太子笑着点点头,便叫他们去吧。
退了出来,刘信之激动的一把搂住刘智之的脖子,压低声音叫道:“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刘智之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用力的拆解刘信之的胳膊。
刘睿也比出了两个大拇指,激动万分。
刘仁之却没看向他们,而是眼神死死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处黑暗中。
片刻之后刘仁之走了过去,躬身一揖,道:“刚刚多谢你的帮助。”
刘睿三个跟在后面皆是不明所以的莫名其妙,这时脚步声响,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
刘睿三个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同时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