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三人回到大营,已经过了午时,歇息了半日,士兵来通报严白虎之弟严舆,作使者求见。
孙策吩咐道:“让他在旁帐中少歇,知会各位将军到议事帐来。”
须臾众人都到齐了,周瑜进来时还带了一封书信:“伯符,王朗刚刚派人带密信来,说合战时会稽军愿听从调度。”
程普道:“答应的如此痛快,莫非是诈降?”在孙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连着昨晚的旧账一起又把孙策教训了一顿。
孙策接了周瑜的信道:“不会的,程公是没有看到王朗当时的脸色,怕的紧。何况我也没骗他,在我看来联军不过就是乌合之众而已,只有一个太史慈会带兵却不见用。”一边说着拆开来看,不过是些文绉绉的黎民有幸,愿效犬马云云。
吕范问道:“那,严舆此来,又是为何?”
“想必是严白虎得知了王朗与伯符私下通信,自己也畏惧伯符的声势,犹疑不决,特来探探口风。”周瑜也在上首坐了下来。
孙策把信收起来,侧身向周瑜询道:“严白虎此军,我们如何拆他,也劝他投降么?”
“不能。严白虎是吴郡的地方豪族,嚣张跋扈,素有恶名,而且不像王朗那样是朝廷命官。我们如果收纳了他,既不能帮我们直接取了吴郡,又会招致百姓们的厌恶,得不偿失。”
“那我们还见不见严舆?”
“见。”
吕范怪问道:“公瑾刚说了严白虎如此不堪,为何还要见他弟弟。岂不是给我们身上沾惹腥骚?”
“攻心为上,攻阵为下。严白虎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现在他已经心生惧意,如果用严舆做一下文章,他必然胆破。”
孙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公瑾,你为何对江东的人物如此了解,连严白虎这等毫无声名人物你都知道他们的品性。”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盯向了周瑜,从渡江到拔横江砦,再到埋伏神亭岭、劝说王朗,周瑜算无遗策,似乎有神谕一般,众人早就在私下多次讨论,现在孙策当众猝不及防地发问,众人也都想听听周瑜的答案。
周瑜也没料到孙策会突然问这件事,没编好措辞,心想再搬出叔父来,恐怕也不会让人信服了,便淡淡地说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好在孙策只是感叹一下,并没有继续追问,与众人计议了一下一会如何应对严舆,便对侍从道:“先尽主人之礼。设晚宴,延请严舆。”
日西且没,孙策的军营内掌了灯,又特意在宴帐中多加了几盏,通透明亮。
严舆被下人从旁帐中带来过来,一路见到孙策军巡逻严密,全营被灯火映照,颇为盛容,自顾自地说道:“呔,这孙将军的部曲,到底是朝廷的正军,比我们那帮私兵家勇不知严整到哪里去了。”
几段路后,严舆到了宴帐前,又是几句俗语夸赞,然后跨帐而入,众将已经坐定,严舆也不见怪,径直走进向孙策行了一礼:“见过孙将军。”
孙策回了礼,让下人安排了客座,严舆一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酒餐果品,便摇摇头道:“要我说,孙将军这军容是好的紧,只是吃的很是清苦,这些东西用来做宴,有些寒酸了。等将军到我哥哥那边去,山珍海味不提,歌舞艳色更是一绝。”
孙策只是将手一抬:“请。”
“呔,将军也请,将军也请。”
众人见严舆颇为粗俗无礼,更是信服周瑜的话,对他连同严白虎一起心中生恶。
酒过三巡,孙策问道:“不知贵使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严舆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听到孙策这问,两只手便在空中比划:“我哥哥听闻将军威风八面,想那刘繇老儿,哪里挡得住将军。便差我来和将军谈桩买卖。”
“愿闻其详。”
“我哥哥手下有强儿万人,听闻将军也有一万兵马。我们合作一处,灭了刘繇许贡,平分江东。如何平分日后再议,只不过,这吴郡,是一定要归我哥哥的。”
所谓江东,共有五郡,便是庐江、丹阳、吴郡、会稽、豫章,现在庐江在袁术手中;豫章偏僻贫瘠;周瑜的叔父周尚是丹阳太守,但丹阳郡大部都在扬州刺史刘繇控制中;吴郡是许贡和严白虎相争;会稽由王朗职辖。孙策此来,重点便是丹阳、吴郡、会稽三郡,而严舆出言便是平分江东,还要独占吴郡,惹得座下黄盖冷笑一声:“贵兄弟真是面子大的很。”
严舆完全没理黄盖的话,仍对孙策道:“我哥哥知道将军籍贯也在吴郡,特意嘱咐,将军若想回吴郡扫墓省亲,来去自由,我哥哥绝不阻拦。”
孙策面无他色,从腰间一把抽出短戟,“刷”的一下砍断了面前几案的一角。孙策抽戟时寒光乍闪,严舆身体随之一动,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孙策依旧没有表情,缓缓道:“我听闻你能在坐着的时候跳起来,故而戏闹一下。”
严舆松开了握着佩刀的手,扯嗓笑道:“哈哈,孙将军甚是有趣。不过我的确能在坐着的时候,纵跳三尺有余。”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寒光,这次直冲严舆而来,严舆正在吹嘘,仓促间见了却又躲闪不及,直用手来格挡,痛叫一声,那戟直穿透手掌,钉在了心口。
众将均安坐未动,孙策起身来,走到严舆身旁,严舆蜷卧在席上,胸口血流如注,大口喘气呻吟,见自己头上有身影,费劲睁开眼来看,正是孙策,面色如常,死死盯着自己。
“孙……你……你……”
“就凭你们几个贼众,为害一方,还想与我平分江东?夸夸其词,别无他用,只能借你首级一用了。”说罢孙策拔出严舆胸口的短戟,严舆已无力喊叫,吐出一口鲜血,陈武早喊来几个士兵将他抬出去斩首。孙策拿起一块擦布,将短戟上的血污擦去:“子义此戟,的确锋利无匹。”
须臾,陈武进来报道:“主公,严舆的首级已被取下了。”
“盛到一个盒子里,让跟他来的随从们带回去给严白虎。”
“诺。”
孙策转过头来看看周瑜:“这样就可以了?”
周瑜微微颔首:“不错。严白虎必然惊惧退兵。”
“好!”孙策回席坐定:“刘繇联军,四去其二,我们却又添了一万会稽军。两万对两万,此战便将刘繇赶出江东!”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