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朝阳从东边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而来,照射到险峻的鹅风山上,将沉睡了一晚上的大地唤醒。鹅风山位于拓阳城附近,山势险峻,山峦林立之中的一条崎岖小路是外部进入拓阳城的唯一一条道路。
让颙正凝神屏息地躲在山中的一堆草丛之中。他已经在这座山中埋伏了整整一夜,草丛中的露水还没有干,他的铠甲和刀剑上也满是水迹。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全部军队。他们也已经在山林中等了整整一夜。
而让颙所要等待的军队就是他弟弟让卬派来的军队。在十几天之前,让卬正式宣布罢免让颙的北方城池总管之职,并同时宣布收回让颙的所有封地,还派了人前来逮捕他回让城。而让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让颙治理让氏北方城池不力。
让颙当然不能接受,他发布了一篇檄文,宣称他的父亲本来就在遗命中宣布将北方侯的侯位传给他;他为了避免兄弟争斗,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只想平安地在北方过一生;但没想到,让卬还是不想放过他,竟然要剥夺他的封地,还要抓他回去受审,使他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同时,让卬在继承爵位后,不仅不好好治理让氏封地,反而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单侃之,自己只顾寻欢作乐;而单侃之倒行逆施,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并捕杀了大量的让氏元老,使让氏官员和百姓处于朝不保夕的痛苦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怀疑单侃之已经控制了让卬,并企图夺取让氏的大权,因此,他绝不接受单侃之收回他封地的命令,并号召让氏士兵全都拿起武器,抵抗单侃之,夺回让氏大权。
而让颙敢于抵抗让卬的命令,也是因为他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在让颙夺取拓阳城之后,让颙早就料到让卬和他的舅舅会剥夺他的权利,因此他早就开始招兵买马,加强训练,已经建立起了一支忠于他的强大军队。
不出让颙的意料,在他宣布不接受让卬的命令之后,单侃之便率领着让氏的全部军队,前来讨伐让颙。让颙知道单侃之有勇无谋,肯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他一定会率军直接攻打让氏北方城池之中最重要的拓阳城。而要攻打拓阳城,他就一定要通过鹅风山之中的小路。因此,在得到单侃之的军队已经进入鹅风山之后,让颙便率领他的全部军队埋伏在鹅风山之中的一个险峻的山峰之中。
让颙以为单侃之的军队昨天晚上就会通过他埋伏的区域,但他并没有等到。他料想单侃之肯定是因为不愿晚间行军,因此才晚到了。因此,让颙决定继续在这儿等下去,今天白天,他一定能够等到单侃之的军队。
在等了一晚上之后,大家都有些饿。让颙命令士兵们就在原地吃些干粮,但不要发出大的声响。因为,单侃之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而在吃完早餐后,让颙与士兵们又开始安静地等在小路两侧的山峰上。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阳光照射带来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很多士兵都开始流汗,但单侃之的军队还没有到来。士兵们开始变得有些躁动,很多人不停地动来动去,还有些人则站起来活动身子。让颙也变得有些忧心,单侃之不会派人绕过或翻过鹅风山攻击拓阳城吧。那样一来,他可就危险了。不过,他又始终觉得单侃之没有那样的谋略,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而就在他满心担忧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几声鸟叫声。他们来了,这是远方山峰上的斥候向他发出了敌人到来的信号。让颙立刻命令士兵们全都躲藏起来,并且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让颙开始紧紧地盯着他眼前的道路,生怕自己会错过一支军队似的。在又等了大约一刻钟之后,终于,他看到一支身穿深灰色铠甲的军队正向他眼前的道路走来。走在前面的是骑兵,跟在身后的步兵,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则是身体强壮的单侃之。
没过多久,那支深灰色的军队便来到了让颙的面前。让颙简单地估算了一下,这支军队的数量应该不少于两万八千人。他自己的军队只有一万两千人,如果让他们来到了拓阳城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能否守住拓阳城。还好,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见到拓阳城了。
单侃之在队伍的最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几乎一点警惕性也没有。这也正符合他的性格,骄横而又毫无谋略。让颙任由单侃之从他的眼前经过,他要等所有的军队都进了埋伏圈之后才发动进攻。
让颙看着这支军队一点点在他面前经过,而他也在等待着攻击时机的到来。终于,在又等待了大约一刻钟之后,所有的军队都进入了埋伏圈。
让颙不会错过时机,他立即举起令旗,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一时间,无数名士兵从茂密的草丛和树林中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竖起大旗,拉开弓弩,搭上利箭,点燃箭头的火油,接着,便在指挥官的命令下猛烈地攻击敌兵。“嗖嗖嗖”,无数支带着火的利箭便像骤雨一样倾泻到还在深山小路中行进的单侃之士兵身上。单侃之率领的士兵们完全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这儿受到攻击,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全都不知所措,只能被动地承受敌人的攻击。无数的士兵被利箭射中,无数的士兵又被利箭上燃烧的火油点燃,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一边痛苦地嚎叫着,一边往山路的两侧逃跑。
但他们根本就逃不了。因为就在让颙下令发动攻击的同时,早已准备好的数十捆浇透了油的球形柴草堆也被让颙的士兵们从山顶推向了包围圈的两头。在柴草堆就要滚到道路之上时,士兵们又将点燃的火箭射向它们。于是,在让氏士兵队列的头尾位置,很快就形成了两个熊熊燃烧的大火堆,完全堵住了让氏士兵的逃跑路线。
让颙士兵的攻击还在不断继续,一轮轮的火箭攻击带着死神的怒吼将痛苦和绝望全都射向了单侃之统率的军队。崎岖山路上的火势越来越大,被射死和烧死的士兵越来越多,撤退的路线被堵住,单侃之的军队陷入了绝境之中。但单侃之毫无办法,他命令士兵们举起盾牌抵挡利箭,但根本就抵挡不住;他命令士兵们从两侧的山坡上撤退,但在让颙士兵的猛烈攻击下,他们根本就爬不上山坡。到最后,单侃之完全放弃了指挥自己的军队,只顾带着自己的亲信逃命。他让几百名士兵用盾牌护着他逃到了队伍的末尾,接着便开始带领士兵们不顾一切地向队尾火堆之上尚未烧着的山坡区域冲锋。
在一遍遍的冲锋之后,单侃之终于带领几百名士兵冲过了火堆。但在他的身后,他带到北方的将近三万名士兵几乎全都被射死、烧死在让颙为他们设置的包围圈之中。眼看单侃之已经逃出了包围圈,让颙并没有命令士兵们去追击他,而是选择继续攻击包围圈中尚未被杀死的士兵。他命令士兵们从山坡上冲下,对还在顽抗的士兵展开最后的攻击。于是,让颙的士兵们便纷纷举着闪亮的刀剑从山顶冲向包围圈中尚未被杀死的士兵。这些士兵根本就没有抵抗能力,不是投降,便是被轻易杀死。
就这样,让颙取得了这场关键战争的完全胜利。
在打扫好战场之后,让颙便率领士兵们回到了拓阳城。为了庆祝这场胜利,让颙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参加宴会的既有跟随他来到北方的让氏贵族,也有新近归附他的北方诸侯。所有的人都为这场胜利感到极度兴奋,不停地大声吼叫着,不停地喝着酒,吃着肉。
但让颙的目标却远远不止击败单侃之,保住北方城池,他还有更大的雄心。于是,在看到将士们的庆祝气氛达到最高点之后,他站到了宴会的最中心。他重重地敲了好几次他跟前的桌子,并让所有人都暂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他对现场的人们高声说道:“将军们,我想你们今晚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什么是胜利的滋味?就是我们手中高举的美酒,就是我们桌子上堆满的美味佳肴。啊,胜利的滋味都美妙,我希望我们每天都能品尝到这胜利的滋味。但将军们,你们是否知道我们这胜利的滋味可能并不长久。可能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变成苦涩的失败滋味。为什么,因为我们的敌人并没有被我们消灭。没错,我们今天打败了我们的敌人。但敌人的城池依旧比我们多,敌人的仓库依旧比我们大,敌人的钱袋子依旧比我们鼓。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新集结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再次杀向我们。到那时,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靠射下埋伏取得胜利吗?我看基本不可能。到那时,被杀死的恐怕就是我们,在拓阳城喝美酒,吃美肉的恐怕就是他们了。将军们,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不!”“不愿意!”“不行!”将军们纷纷答道。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要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挥军南向,占领让城,彻底击溃我们的敌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会成为别人的刀下鬼,才能永远享受胜利的滋味。因此,我决意趁着我们刚刚击败敌人、消灭敌人主力的时机,乘胜追击,攻打让城。将军们,你们愿意跟着我率军南向,攻陷让城,然后在让城的侯府中喝美酒,吃没肉吗?”
“愿意!”“愿意!”“我们就要杀向让城!”将军们纷纷表示赞成。
“好,”让颙气势高昂地说道,“既然愿意的话,今天就让我们尽情的狂欢。而到了明天,就让我们再次擦亮我们的刀剑,穿上我们的铠甲,一起杀向让城。大家尽情地狂欢吧。”
于是,宴会上的音乐又重新奏起,士兵们的狂欢声也重新响起。
而到了第二天,让颙又将他的军队重新集结了起来,开始向让城进发。这次,他发誓一定要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