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鸢已经在相武城住了十几天。这十几天以来,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让颙在衣食住行方面都为伊鸢做出了最好的安排。因此,他过得还算舒服。他每天所做的事基本上就是吃饭和睡觉,而有时,他也会来到校场上连连武。
让颙不仅在生活上为伊鸢安排得很好,而且他似乎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伊鸢可以自由活动。他不仅可以走出相武城爵府,来到相武城的大街上,甚至可以到城外骑马。当然,伊鸢在出门之前,都得打扮一番,而且还得戴上面具。毕竟,他不能被狐氏的人发现。也正是因为如此,伊鸢走出爵府的次数并不多。
让颙有时候也回来找他聊天。伊鸢总是喜欢问他朝中的状况,而让颙总是告诉他,朝中谁与谁又起了争端,哪个诸侯又跟哪个诸侯因为某件事打了起来。伊鸢也不知道,让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让颙的相武城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他正在为战争做着准备。他经常看见大量的壮汉和马匹在相武城进进出出,而且他还经常听到“叮叮叮”的打铁声。他断定,让颙不仅在招兵买马,而且还在打造武器。伊鸢不知道让颙在准备跟谁作战,但他感觉外面的局势非常不太平。
尽管表面上一切都好,但伊鸢总觉得不自在,而且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因此,他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他感觉自己并不自由。而且伊鸢也不打算就住在相武城,他一直都在准备逃跑,他想要摆脱任何人的控制。
一天晚上,伊鸢无意从仆人哪里听到,让颙在几天前已经离开了相武城。他觉得现在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便决定明天找机会离开相武城。但让颙毕竟救了自己的命,他不能不辞而别。于是,伊鸢便在当天晚上写了一封辞别信。他在信中感谢让颙对他的相救之情,并告诉他,他觉得留在光明王国不安全,想到草原上去找他的四姐夫,因此,就离开了相武城。在写好信之后,伊鸢就将信放在了房子中的一个柜子中。
第二天上午,伊鸢在吃过早饭之后便一个人来到了相武城的大街上。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将相武城照得很温暖。伊鸢穿着一件黑色的平民衣服,戴着一件黑色的面具,在街道上左看右看,基本上跟平民无异。
但在街道上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伊鸢便开始在城中绕圈子。他觉得有人跟着他,他需要先将他们摆脱了,才有可能逃走。
伊鸢转啊,转啊,他穿过相武城的一条条街道,绕过一栋栋房屋。相武城是一座比较大的城池,伊鸢转了一个将近一个时辰也还没把相武城转完。但他觉得他已经将跟踪他的人给摆脱了,于是他立刻快速前往相武城的北门。
到达北门后,伊鸢便装作一个普通平民那样,若无其事地准备过门。然而,就在他到达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爵府总管让顺笑呵呵地走向了他,他的心一下子也就凉了。
“先生,你这是准备去城外转转?”让顺笑着问道。
“恩,想到外面看看。总管,你怎么也在这儿?”伊鸢也笑着问道。
“恰好路过。”让顺答道。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忙着。”伊鸢说道。
“好,先生请。不过,提醒先生一下,相武城说小也不小,先生可不要迷了路啊。”让顺接着说道。
“好。”让颙答道。他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伊鸢还是出了城,不过,他在随便转了一下之后,便又返回了爵府。
但伊鸢并没有放弃,在回到爵府后,他又开始为逃跑做准备。
在等了大概半个月之后,伊鸢又一次来到了相武城的大街上,准备逃出相武城。这一次,他做了更好的准备。在过去的半个月之中,经过他的仔细观察,他不仅发现了相武城的下水道入口,而且还在相武城外发现了一间卖马的马场。
伊鸢又开始在城中打转。不过这一次,他在转了一段时间后就进了一家衣店。他在衣店中不仅换了一件衣服,还戴上了一顶斗笠。接着,他就开始往下水道的入口走。还好,他觉得没有人跟踪他。他立刻跳进了下水道,开始往城外走。下水道很脏,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各种生活杂物,还不断有老鼠在其中跑来跑去。但伊鸢根本不在乎,他只想要逃出相武城。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行进之后,伊鸢终于走出了下水道。当他到达出口时,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身上也发着恶臭。但他一刻都不敢停留,开始快速往马场跑。他跑啊,跑啊,还不时往回看,生怕后面有人追来。不过,他还是顺利来到了马场。到达马场之后,伊鸢立即买了一匹最好的黑马。接着,他就准备跨上战马,立刻离开马场。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让颙走向了他。他一下子,心便凉了一半,感觉这次肯定走不掉了。
“怎么?你要走?”让颙轻轻地问道,并暗示他走到没人的地方。
“恩,我还是想离开。”伊鸢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不是说了,你想走就走嘛。”让颙笑着说道。
伊鸢没有说话。
“既然你非要走的话,我也不拦你。我只是觉得你呆在我这儿最安全,而且我也确实想和你一起干一番大事。不过,你既然有其它的打算,我自然也尊重你的决定。你想走,就走吧。”让颙说道。
让颙的话让伊鸢完全没想到,他为自己感到非常羞愧,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说道:“我,我,我不应该怀疑你的,真是。是你救了我,我却这样想你,我真是该死。”
“毕竟现在有很多人想对你不利,你谨慎一点,也很正常。”让颙安慰道。
“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救过我的命的。”伊鸢说道,“那我就走了。”
说完,伊鸢就要骑上马走。
“等等。”让颙却叫住了他。
伊鸢心中一惊,怕他后悔。
让颙却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这一身都湿透了,而且发着恶臭,怎么能行。我给你一些钱吧,你到路上买套衣服换了。”说完,让颙就让随从拿了一包金子给伊鸢。
“不用了,等会儿就干了。”让颙谢绝的。
“就别客气了,这点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让颙笑道。
伊鸢便收下了让颙的钱。
“还有,你也没带剑,走在路上不安全,把我的剑也拿去吧。另外,你的马也就是一匹一般的马,我的这匹马跑得快,你骑走。”让颙接着说道。
伊鸢听了让颙的话,非常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慢慢说道:“我怎么能拿你这么多东西?我真是太惭愧了。”
“哎,别说那么多了。”让颙说道,接着就将他的剑和马都交给了伊鸢。
伊鸢接过剑和马,很想和让颙拥抱一下,但全身恶臭,便又收了回来。
“走吧,路上小心。”让颙说道。
“爵爷,太感谢你了。我伊鸢欠你一份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伊鸢激动地说道。
“走吧,天不早了。”让颙轻轻说道,接着,就送伊鸢上了马。
在离开了相武城之后,伊鸢便开始往西北方向前进。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又开始了夜行日伏。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他想回廓城,却又不得不怀疑将他的行踪告诉狐显的到底是不是廓巍。他想去草原部落找车款原,却又担心车款原会不会已经被狐显监视了起来。去其它的地方吧。连廓巍他都不敢相信,更何况其他人呢。
就在这样的不断怀疑与纠结之中,伊鸢还在不停地远离相武城。在离开相武城之后的第五天下午,伊鸢到达了离伊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他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林之中,准备在那儿休息一会儿。
伊鸢将马系到一棵松树上,他自己则靠在树干上休息。他拿出一些吃得东西,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接下来往哪走。
他想着,想着,感到有些瞌睡,便慢慢闭上了眼。树林中,有温暖的阳光从天空中飘洒而下,还有几只不知道叫什么的鸟儿在枝头上悄悄地说着话。伊鸢睡得很舒服,感觉自己长上了翅膀,正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他飞呀,飞呀,飞上了云端。但突然,他的翅膀突然断了,他一下子就从云端掉落了下来。
而就在他不断往下坠的过程中,他也被自己吓醒了。
“不对,有人。”伊鸢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一下子就变得警醒了起来。
他转过头,慢慢往松树之后看过去。果然,又有一大批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正握着亮闪闪的刀剑静悄悄地从他身后慢慢靠近。
伊鸢立刻跳了起来,他用剑砍断希马的缰绳,“飕”地一下跳上马背。“驾,驾,驾!”伊鸢驱使着马匹跳上树林中的道路,开始快速逃离。但那几十名追兵也立刻跳上了他们身后的战马,开始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伊鸢骑在马背上,竭尽全力地奔跑,想要甩掉他身后的几十名追兵。但这些骑兵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的绝顶骑士,他根本就摆脱不了他们。好几次,他甚至就要被他们追上。这样一来,伊鸢只能在西北的山野田间不停地狂奔,而他身后的骑兵也紧追不停。
在连续飞奔了一整天之后,伊鸢渐渐感觉无比疲惫,而且全身都无比疼痛。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他觉得他胯下的马比他更加疲惫,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一旦这匹马累倒,那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他看到大约几里之外有一座云雾缭绕的群山,便决定朝那儿奔去。他觉得这座山是一个便于隐藏的地方,只要能够进这座山,或许他还有活路。
在又狂奔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伊鸢终于赶到了那座山之前。他在山前看到了一条小路,便决定从那儿进山。
可当他来到这条小路之前时,他却吓了一跳,这条长满绿草的小路上竟然堆满了白骨,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白骨之路。在路的出口处,还有一块巨石,巨石上写了三个字:“死雾山。”
“啊,我怎么到了这儿。不是必死无疑吗?”伊鸢对自己说道。
伊鸢想要离开这儿,却发现身后的骑兵就要追上他,而他身前又没有路。“死就死吧,死在山里,也比被他们抓住好。”伊鸢咬了咬牙,走上了这条白骨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