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远很希望这种情况多持续一会儿,自己能清净清净。
此时此刻,他面前正坐着一个男“客人”,湿漉的黑发和惨白的脸颊上不停地滴下水来,灰败的目光毫无焦距。
又是一个麻木到让他疑惑的灵魂,而且还是含冤去世,本该有冲天怨气的。
它呆呆地等着江暮远处理好相关文件后,按照他的指令去往门口。
这千年不变的活,早已让江暮远失去了所有好奇和兴趣,坐在对面的鬼魂呆滞麻木,而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他这个两个世界之间的渡魂者也是麻木的。
他走后,江暮远一如既往的放下笔,一如既往的往后靠去,一如既往的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因为这里还有个更大的麻烦,让江暮远没工夫去想刚才那个,和最近他遇到的所有诡异的灵魂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你,又让你妈妈和姐姐又难过了一次。”叹了声气,江暮远睁眼起身,冷漠地斜睨向左脚边的柜子,那里正藏着一个幼小的身影,“我早就说过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你还有你妈妈和姐姐都继续难过。早点离开,她们就能早点走出伤痛。”
曾经也有一个像这个小姑娘一样的灵魂,硬要留在这里不肯离开,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那时候正值乱世,他是个被拉去凑数的士|兵|,死在战场上。
他一定要留下来守着他的父母亲和妹妹,天真的以为可以借着自己所说的为他完成心愿而存留在世,最后江暮远对那边报了情况,使者来将其强制带走。
江暮远亲眼见过,那家人在感觉到儿子终于永远离开后的悲痛欲绝,与再接受一次他的死亡毫无两样,一种肝肠寸断的痛苦包围在他们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经久不散。
像是罂粟,虽然让人神魂颠倒,但这些所谓的幸福和快乐,都只是虚幻而已,断得越早越容易摆脱痛苦。
但不管自己怎么劝,这小姑娘就是不肯听。
真是烦死了。
柜门在这时“啪嗒”一声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质问声:“为什么?”
江暮远有些不明白:“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大姐姐可以回去?”
她说的大姐姐,就是指林落横。早在医院的公园里,这小姑娘在发现林落横竟然能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大姐姐不是个普通的生命体了。
江暮远解释道:“因为你太小了,不符合条件,我不能让你回去。”
小姑娘听了失落至极,瘪了瘪嘴,又重新低下头去,伸手把柜子门拉上。
江暮远无奈地叹气摇头,站起身道:“你爱待就在这里待着吧,我还有事,要先走咯。”
随着这个低沉的声线远去,江暮远走向门口,周边的一切像是阳光下的雾气,渐渐变得透明。
户外夜色的浓黑在淡去,化为了明亮的白昼,脚下的路变成了柏油马路,冒着一丝丝几乎不存在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