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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雪与鬼与孤勇

三月的风,微凉;阳光渗透进风,让它变得稍稍温暖起来。

夏栀星来到早安三中的一家饭馆里面,他点了一份炒粉。

有学生吃完饭,就会走到隔间看书。这家饭店既有美味,隔间还有店家特意准备的各类书籍,吃完饭,便可以到隔间看书,期间还可以点些奶茶之类的饮品来喝。

于妈是这家店的老板,她和江雨眠比较熟悉,那个模样安静的女孩时常会跟她提起一个叫做夏栀星的男孩,也给她看过他的照片。

在法拉冲崖口,夏栀星和于妈见过面,彼时,他和江雨眠举止亲昵,于妈还曾出言捉弄过他们。

于妈看着夏栀星,心想江雨眠已经不在早安三中读书了,他还来到这里,眼神呆溜溜的,神色怅然,应该是在睹物思故人吧。

吃完饭,在隔间看了一会顾城的精选集,夏栀星便离开了。

往后的周末,他都会来到这里,安静地点一碗简单的炒粉,然后在隔间找一处角落,看封面绿色的诗歌。

于妈曾在他走后,拿起他喜欢看的顾城诗歌集,书签夹着的篇章,是一首简单的诗:《雪人》。

在你的门前

我堆起一个雪人

代表笨拙的我

把你久等

……

时常来此的夏栀星开始和于妈熟络起来,有时候,他还会在于妈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收拾碗筷。

空闲的时候,两人会在店铺门前唠嗑儿,夏栀星会跟于妈讲萤瓶村里发生过的趣事,也会与她谈起刚读高一时的事情。

有时,于妈会八卦地问起他和江雨眠的过往,安静的男孩露出笑容,满目思念地讲起彼年盛夏,在早安公园的聆语树下埋糖的女孩。

夏栀星曾在早安三中附近见过秦翅,据他说,小安一家离开早安城之后不久,洛然也转到了忆南城的某座高中,他笑着说:“洛然还是老样子,依旧离不开江雨眠。”

秦翅的堂弟满目通红,却桀骜地抬着下巴,看向远方:“他才不是为了江雨眠,他是因为小安。”

“是吗?”秦翅错愕地问。

堂弟没有回答,背着书包缓步远去,单薄的身影竟显得落寞。

夏栀星还记得记得他。

自己还在三中读书的时候,总喜欢和江雨眠跑去百果南街的香语茗居喝奶茶,记得有一次,小安来到香语茗居,满目怒火地诉说洛然的不是,夏栀星便说要帮她出气。

小安慌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你千万不要找洛然哥哥的麻烦,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想让他亲我一下,他却怂得逃跑了……”

当时,江雨眠和夏栀星听到这里,都大吃了一惊。

但最震惊的却不是他俩,而是从楼梯里冲出来的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男孩。

这个男孩便是秦翅的堂弟。

小安叫他“阿桥”。

小安走到阿桥身旁,敲了他一下:“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呢?”

阿桥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言语含糊地说:“我没干嘛,我只是……我只是来喝奶茶的。”

“是吗?”

小安有点狐疑地看着他。

阿桥有点紧张,他抿抿嘴唇,抛下一句“我突然不想喝了”,便溜溜地跑出了香语茗居。

小安从香语茗居的窗上看着阿桥的背影,眼眸流转,言语淡淡地说他是个“傻傻的胆小鬼。”

如今想来,小安与他,必定相熟,甚至还有夏栀星未曾发觉的故事上演于他们的生命里,在那个故事里,小安和阿桥才是主角。

秦翅看着堂弟离去,眉头皱着一团:“洛然转学,当真不是为了江雨眠?阿桥怎么会知道……”

说着,便加快脚步追上堂弟。

夏栀星心里清楚,洛然确实不是因为江雨眠才转学的。

他最离不开的,是小安。

过年的时候,洛然跟着小安一家频繁地来到萤瓶村。

大过年的,谁会允许自己家的孩子跑到一个陌生的村子里?

可是洛然从来不曾提起自己的事,一直以来,他的心中,都只有小安一人,也只为了她,悲欢喜忧。

夏栀星始终觉得,洛然已经很勇敢了,他为了小安,总可以不顾一切,或许,正如他说的,小安是他一腔孤勇的唯一来处。

所以,他才这般执着,这般倔强,甘愿为她跋涉千万里。

三月,四月,五月,月月有清风,故人不来。

夏栀星时常信步于百果南街尽头的石子小道上。

思念灼灼,等风,等雨,等故人。

时光碾过六月的尾巴。

夏栀星考完期末考试,再一次任性地跟学校申请转学。

他想回到早安三中,回到这座满载着回忆的地方。

如果江雨眠回到早安城,回到了早安三中,自己就可以站在学校门口,笑着对她说:“小雨,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慢,你知道吗,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了,以后咱们就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可是,学校又不是他家开的,总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如今,养父已经远走他方,联系不上,母亲相隔更远,也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

再没有人,为他的任性,四处周旋,他只能自己为自己负责。

经过几番折腾,学校让夏栀星先回去等通知,学校会慎重考虑他转校的事,可是他等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再次来到学校,却被告知学院坚决不许他转学。

而且,早安三中那边也明确表示,就算一中这边同意办理转学手续,他们也不会招收夏栀星了。

毕竟当初是他先从早安三中转学的,有好多人都在议论夏栀星其实是不相信三中的教学质量才转学的。如果他再转回来,早安三中的颜面何在?!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现实,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承担后果。

夏栀星没法了,只好作罢。

早安一中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绝大部分学生是住校的,一个星期只能出来一次,当然,学校里也有一些离家近的是走读的。

夏栀星决定走读,他在百果南街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还找了一份兼职做着,虽然母亲会定期打来生活费,可他更想自力更生,如果选择住校的话,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江雨眠如果到了早安城,自己一个星期,才能见她一次,要是平日里她有什么困难,自己完全没有时间照顾她,还是在外租一间房子比较好。

六月已尽,七月已临。

夏蝉已经唱了很久。

男孩安静地仰望着天空。

天空呈忧郁色的蓝。

“小雨,我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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