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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愿祈三月

冬风总喜欢横冲直撞,给路上的行人带来刺骨的寒冷。

夏栀星有时会在路上遇见江雨眠,见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仿佛整个身躯都蜷缩进大棉衣里了。

起初他还纳闷。

后来,江雨眠的同桌告诉他,江雨眠患有家族遗传的怪病,她甚是怕冷,不能受到强烈的撞击。

如果长时间遭得严寒所冻,或者受到力度强大的撞击,可能就会陷入昏迷,一睡不醒。

得知此事的夏栀星不禁心怜那个脆弱单薄的女孩,可是现在的自己,连走近她,都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只能徒然心怜而已。

冬天还这么漫长,白茫茫的天空,是浑浊不清的云。

阳光早已不知所踪,何时才能盼来春暖花开?

夏栀星想,倘若冬日讨饶,那就请求春风捎上他的心意,与开了花的春天一起,把胆敢围困女孩的冰冷统统杀死,献予她温暖。

冬季运动会结束以后,学校的重心又落在了期末考试上。

夏栀星从始至终都很努力,成绩也一直保持在年级第一的位置。

江雨眠虽然时不时的就会请假,但她上课的时候还挺认真的,连她最不喜欢的数学课,她都一改之前的倦怠,强迫自己去学习。

有时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得每个白天黑夜都是煎熬。

可一旦过了那段时间以后,却又发觉曾经觉得难以熬过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刻意放慢它的脚步。

时光仍旧匆匆。

期末考试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学校的操场上,学校外面的小道上,都堆满了刺眼的雪。

夏栀星从韵田东街走来,快要抵达百果南街的时候,忽然瞅见江雨眠的身影,她仍旧穿着厚得夸张的棉衣,戴着一对红色的毛绒绒的耳罩,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女孩小心翼翼地走着,看得出来,她应该没想到今天的路上结冰会结得这么厉害,她穿的鞋子的鞋底是平滑的,所以特别不好走。

她在前面走得小心翼翼的。

夏栀星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

快要走到学校的时候,江雨眠忽而一滑,往一旁倒去,吓得夏栀星拔腿就向她跑去。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洛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扶住了江雨眠。

夏栀星见状,赶忙收起自己的脚步,可地下实在太滑了,他控制不住,便狼狈地摔倒在地了。

摔得四脚朝天的。

“夏栀星……”女孩一惊,脱口而出的便是男孩的姓名。

“我没事。”夏栀星赶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江雨眠见他没事儿,便走到了洛然身旁,此时,小安从香语茗居出来,朝着这边招了招手,两人瞧见小安,便起步向她走去。

夏栀星深深呼了一口气,握了握自己摔得微微麻木的手,揉着自己的屁股走向学校。

江雨眠走进香语茗居之前,悄悄扭头看了夏栀星一眼,却只见他微微寂寥的身影,渐行渐远。

考完试以后,夏栀星直接坐公交车到客车站,买了回家的票。

没过多久,去往萤瓶村的车便发动了。

车子缓缓驶向远处。

夏栀星看向窗外,有形形色色的人在忙活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也有无所事事的人在四处游窜,无所事事着……

他坐的车是一辆普通的农村客运车,里面没有空调,只有浑浊的难以形容的气息充斥在空气里。

夏栀星前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其实他不清楚前面的人算不算中年男子,他只是看到前面的人的头发稀疏得不成样子,自然而然地觉得他肯定是个中年人。

前面的男人打开了车窗……

冬日刺骨的风狠狠地打在夏栀星的脸上,带来浑浊而麻木的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往后余生,势必充满了同样寒冷的风,一遍一遍抽打着天真的脸孔,直到把这张脸孔打得麻木,可以随意切换表情的时候,它才会失去作用。

他没有避躲,任由寒风吹打。

……

江雨眠独自一人行走于长长的街道上,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书包,里面只装了两本书,她却觉得沉沉的,像背着一块石头一样。

她坐在百果南街的香樟树下。

脱漆的木椅久经流年,应该见过太多太多的浮世变幻。而与它一起候在香樟树下的女孩,却只有未满十七的年龄,年华尚远。

虽然已经可以窥见世界并非只有明媚的阳光,可是,又怎能全力接下这个世界的盛大冷漠呢……

今天考完试以后,她本想回家,因为这天儿实在太冷了,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夏栀星住的地方。

她在屋前站了好久。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也许,是心底深处有种隐隐的感觉,男孩此番离去,便是真正的离去了,再也没有值得微微心甜的藕断丝连的暗暗守护了。

是的,她知道,夏栀星一直在自己身旁,默默守候着自己。

那个不守信用的男孩,明明约好了不要再靠近彼此了,却又偷偷献给她一份一份贴心的关怀。

而她,也和他一样,是个不守信用的傻瓜,明明知晓她给的每一份关怀,却舍不得将它拆穿。

或许这是彻底离别前的馈赠。

是男孩给予的最后礼物。

江雨眠怀揣着这种想法,才会不由自主地来到夏栀星的住处。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倘若真的见到他了,她也只能说一句“再见”,然后目送他离开。

……

深冬终于过去了。

江雨眠放了寒假以后,就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门,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冒了好几次。

就连大年三十那天,她的嘴巴都是涩涩的,她很难受,便拿出小安递给自己糖果,想甜甜嘴。

就在此时,她忽然想起从前从前,在后院的薰衣草亭里,某个男孩把糖果拿到她的手心里,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但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现在把你给我的糖还给你,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心里可以像糖果一样甜甜的。”

男孩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无比认真,带着傻气的双目却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温暖着江雨眠的心扉。

那日,薰衣草亭的花很美。

看着亭间的花儿,她的心里会有平静的微微惬意,却不知,心里这份惬意是因为花,还是因为男孩递过来的糖果与他的温暖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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