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魏续、吕范二人身披裘衣立于城东,眺望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然而远方除了白雪皑皑大地,空无一物。
魏续拿出手绢,猛喷了一下鼻涕,他感冒了,有点精神不振,恼怒道:“这纪灵怎么带兵的?三天了还没把这一百里路走完,爬也应该爬来了吧!”
从他们接到纪灵领兵来袭之后,全城整兵备战,但连等了三天就不见敌军的踪影,而斥候三天来的回报,便是还有八十里、还有五十里,还有三十里。
全城士兵的神经崩了三天,也在寒风中冻了三天,就连主战魏续都给冻出感冒了,底下的士兵就更是成批的生病,如果不是吕布早前提醒他们用姜汤防寒,病倒的士兵恐怕会更多。
吕范也等的不耐烦,他甚至怀疑纪灵使的是疲兵之计,故意缓慢行军,待自己的士气低落了,再发动攻击。
但他一想也不太可能,纪灵此人,他是见过的,领兵打仗的本事不错,但计谋这方面没听说有什么厉害之处的呀!
所以吕范怀疑纪灵此次行军,有高人指点,心情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
几十里外的雪地上,纪灵蹒着沉重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中,身体疲惫到不行了。
他回望身后的部队,队形已经是东倒西歪了,长叹一气。
纪灵已经不敢再给士兵们打气什么的了,从三天前他给士兵们说,快到西陵了,打下县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大觉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数百士兵连夜出逃!
他派人去抓回上百逃兵,一审为什么出逃?
士兵们回答,就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走到西陵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敌人一阵猛攻,铁定会败,既是如此,还是早点逃回九江的好。
纪灵被士兵们的回答直接听懵逼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还有一万多人,但这些出发时的精兵强将,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真可能会让己方不战自溃!
于是他下令,大军每天只走二、三十里,尽可能的减轻士兵的体力,同时让军需每天都让士兵吃足。
可惜,纪灵的军令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士兵们还是不断的出逃,军需因为远离大后方,本来就紧张的不行,怎么可能让士兵们敞开了吃?
士兵们没有充足的食物,无法在寒冬中恢复体力,自然不想去前方拼杀,以免自己牺牲。
纪灵又想以先秦名将为榜样,带头减少自己的伙食,与士兵们同案而食,亦将自己的餐量定的与士兵一样。
但他自己就是个大块头,士兵们那点伙食,几口就吃光了,也不好意思添饭,就只好饿肚子了。
三十几年了,纪灵第一感觉到肚子饿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然他虽然抵不住困意,睡着了,但半夜却被饿醒了,茫然地听着账外的北风,环视四周却无一物可食,真想大哭一场!
自己可是袁术军中大将,平时吃的美食都不知凡几,每天被自己扔掉的食物又不知有多少,现在却多么想让那些食物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包餐一顿呀!
不知什么时候,纪灵的亲兵出现在帐内,手里拿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纪灵都感觉自己在做梦,当捧到手里之时,才知道不是梦,一问之下才明白,亲兵知道他的食量,士兵的饭量满足不了纪灵,于是偷偷地找了伙房打了一碗饭热着,等纪灵想吃时再吃。
纪灵感动地都快哭了,连忙允诺打下西陵之后,就让这名亲兵富甲一方。
然后,纪灵吃饱之后才安心入睡。
不过次日,军中就传言纪灵为人奸诈、无信,只个表里不一的人。
纪灵不解,连忙让人去查了一下,原来亲兵给他留饭的事让士兵们知道了,底下那些士兵都愤慨不已,所以很快就传遍军中了。
纪灵听完老脸一红,为了严明军纪,先把给自己送饭的亲兵打了一顿,表明不是自己真心要吃饭的,是亲兵送给自己的。
为此,纪灵直接住到士兵帐篷中,与士兵同吃同住,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言行一致。
军心随之稳定下来了,但纪灵也被饿的差点走不动道,想想都是泪呀!
纪灵原本还想让亲兵们吃饭时,各自留点食物给自己,虽然事后有点凉,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呀。
但亲兵们都不愿意,担心他们会成为纪灵用来严明军纪的牺牲品!
纪灵亦只好无语望苍天了。
这几天,纪灵只要感觉自己走累了,就停军、扎营、做饭,美其名曰体恤士兵,其实就是他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士兵们也乐的不行,于是这支大军每天就走那么二、三十里地,就不走了。
感觉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欣赏冬景的,还是公费出游!
纪灵完全不知道西陵城的魏续,对他们这支大军已经是望穿秋水了。
吕范都开始怀疑纪灵是名将了。
西陵城头,魏续望着远方的那处黑头,心头突然轻松下来的,城墙上的士兵们一阵高呼,终于把敌人等来了!
他们数日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提心吊胆,就担心守不住城,但此刻心情突然轻松非常,好像打仗没什么可怕的。打仗不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仗,才是最可怕的。
魏续道:“全军准备迎敌”
“将军….”报信斥候似有难言之隐。
魏续眉头一皱,“大敌当前,有话直说。”
斥候犹豫了一下,道:“纪灵好像在命令大军扎营造饭!”
魏续…..
吕范….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魏续才怒骂道:“纪灵这家伙几顿没吃饱过了?天还没黑就安营造饭了?”
吕范却眺望远方的黑点,喃喃自语,“难道纪灵真在使疲兵之策?”
远方的大营之中,纪灵美滋滋地吃过晚饭后,直接入睡,再不早点睡,他怕体力消耗太多,半夜又要饿醒了。
李丰与众将脸色难看地入帐问道:“将军,今天不走了吗?天色不早呢,不如到西陵城下再安营?”
纪灵不耐烦道:“急什么?西陵城又不会跑,我们明天再走也不迟!”
底下众将直接傻眼,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