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国北疆边境的大军,与北方草原汗国的兵马对峙,已有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内,大同治下的万里疆域,那些个草原来的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
寻常百姓们只知道,身边有些客栈酒楼之类的,龙蛇混杂的地方,突然被官府查封了。那些掌柜们也不知犯了什么事,或是抓住下狱,又或是持刀拒捕,被官差们当场绞杀。百姓们哪里知道,这是战争的讯号。
北地,有座大城。
这城叫雁阳关,是大同抗拒北方草原汗国的关卡所在,城北便是无边草原,这座大城就如同一尊大山,俯瞰草原。
草原汗国想挥军南下,必要拿下雁阳关,而站在雁阳关城墙上看向草原,一马平川,城下敌人任何的兵马调动,可看得清清楚楚。
这雁阳关,如今在大同手里,还是当年老镇国公带兵拿下的。
在此之前,雁阳关在草原手中,成了草原狼南下的门户,每年待到土地秋收便要派遣骑兵南下劫掠一番,大同欲摆开大军围杀,草原狼便退到雁阳关据守。
北疆的百姓,苦不堪言。
老镇国公受命,带着血云旗和金玉旗两支大军,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数次攻城被打回来,血云旗成了残旗,老将军也命悬一线。
那一战,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雁阳关,终究是拿下了,此战,折损了大同的好儿郎,不可计数,城破之后,雁阳关里据守的胡兵胡人,尽屠。
血云旗下铁浮屠,胡儿人头筑京观!
金玉浮屠金玉旗,如山军威万世传!
血云旗与金玉旗的威名,此战过后世人皆知。
白家,云慕白母亲白氏以及天道高手武威风所在的家族,其当代的家主,是云老将军的结义兄弟。
南方的武道世家白家,向国朝圣上请命,愿满门迁至雁阳关苦地,为国朝永镇草原。
圣上闻之,允,赐金匾,上书四字:
忠
义
世
家
白家家主金匾前立言:
白家世代,
不离雁阳关,
城在,人在,
誓与城共存亡。
白家在雁阳关内,教授百姓习武,亦承担关内大军的协调防务,若草原狼再犯,关中百姓,人人习武,人人皆可上阵杀敌。
如此,雁阳关几十年来,被大同治得固若金汤,草原汗国再无南下。
……
日落西山,余晖洒在雁阳关的城墙上,斑驳的影子,遮不住城下蠢蠢欲动的草原大军。
两国在雁阳关,已经对峙一月有余。
雁阳关的城墙上,一名守备警戒的青年军士,正在巡逻,身上穿的甲胄划痕累累,显得陈旧,那是他父辈穿过的铠甲,那是传承的痕迹。
青年军士稍显稚嫩的脸上,被草原的风刮得发红,他瞪大眼睛警戒着城下的敌人,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
城下,脑袋上绑着小辫,身穿毛皮衣裳的胡兵,如狼一般的眼神,也盯着城墙上的守军的一举一动。
黑压压的胡兵中,走出一人。
这人所过之处,胡兵纷纷让路行礼,口中称这人为勇士。
这人,气息凝练,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脑袋上绑着小辫,嘴上留着八字胡,身上穿着毛皮制成的衣裳,一身的肌肤古铜,腰胯弯刀,行走间神色自若。
赫然是个罡劲武者!
草原汗国崇尚武力,突出个人勇武,对武者极其重视,草原汗国称罡劲武者为大日勇士,每每大军征战,要先派一位大日勇士叫阵厮杀,这人,便是前来叫阵的大日勇士。
“南蛮子!下来领死!”
这草原勇士,朝雁阳关的守军大喝一声,声音震耳,显然是有高深内息加持。
“胡狗,叫嚷什么!”
城墙上一声冷笑,也是一般的振聋发聩,城墙上借力跳下一个人。
这人,是个矮胖的老者,面色发红,白发无髯,手中直接提着一把无鞘的大刀。
正是雁阳关驻守的白家门下的天道高手,猎兽求丹的罡劲武者,武威风。
这武威风。自留仙残城外论道之后,又在外面游历一年,听闻北方战事欲起,便返回家族日夜驻守的雁阳关,坐镇关中,以防草原高手偷袭。
如今有草原的罡劲高手叫阵,自然责无旁贷,直接跳城出来,当此一战。
两位武者碰上,天道高手对阵大日勇士。
城墙之上,守城军士持弓弩瞄准这草原的大日勇士,以防不测。
城下的草原大军,抽出弯刀,各个目露凶光,只待大日勇士得胜之后。大军掩杀,附蚁攻城。
这大日勇士看见来者虽然也是个罡劲武者,但却是个老头子,便神色不屑,抽出腰间的弯刀指向来人,嘴中嘲讽着武威风。
“怎么?大同没人了吗!派你这个入土半截的老东西来,你又能挡我几刀?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武威风听了也不怒,却是笑道:
“老夫追猎了半辈子的大兽,没想到如今碰到个成了气候的胡狗,那就让老夫剖开你的肚子,看看有没有金丹!”
大日勇士不知武威风的过往,也听不明白武威风话中的自嘲,但胡狗二字听得明白,当即大怒道:
“老东西,找死!”
说话间,大日勇士劈刀而上,弯刀上加持罡劲,刀气凌厉,斩向武威风。武威风也提刀运劲,罡劲施展之下,铁罡刀气迎上来人。
两刀相撞,二人全拼得一股猛劲,场间可闻一声金铁交击的蜂鸣。
又是招式变幻,二人各出奇招,将毕生所学施展开来,只欲杀死敌方。
二人战到一起,一时间,刀光四溅,刀气纵横。
城墙上,有一位身披白甲的中年将军,虎目不怒自威,此时被众位亲兵环护,看着城下厮杀的二位罡劲武者。他正是雁阳城的守军将领。
此人,正是国朝的正三品威烈将军,雁阳关总兵,赵振奎。
白甲将军赵振奎看着城墙下的战局,口中对一旁的侍立的偏将吩咐道:
“弓弩手准备,草原的大日勇士一露颓势,即刻射杀!”
“喏!”
偏将领命退下。
这赵将军又点来一名副将,口中下令:
“点齐一营骑兵,等这大日勇士身死,草原大军人心涣散,本将亲自带人袭营。”
“喏!”
副将下城墙,在城中点齐兵马,大同守军只待时机一到,便循将军的计策而行。
……
草原大军的帅帐中,一个头戴尖头黄帽的喇嘛打扮的老者,手里持着一根禅杖,立在案前。
案后坐着的,是个中年人,他就是这围城雁阳关的草原大军的统帅,当今草原汗王的亲弟弟,呼戈多。
“毗蓝法师,那东西能成吗?”
胡戈多问向那老喇嘛,却不知“那东西”指的何物。
叫毗蓝的老喇嘛,口中的牙都快掉光了,他慢慢说道:
“大人尽可放心,那是我鸠明宝刹的圣物,只需五万尸首,便能唤醒它。大同的军士挥手可扫,到时大人马踏中原,指日可待。”
毗蓝法师说得言之凿凿,呼戈多也放下心来,不再纠结,笑道:
“别说五万,就是十万,我草原的儿郎也杀得出来!”
毗蓝法师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