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巷,似乎永远都是喧嚣繁华,不管江山如何易主,对烟花巷的影响并不大,灯红酒绿应犹在,朱颜也还在。
秦宫易主一事,也是如此。
“鬼影又出来做生意了…”看到街巷有人追逐,阁楼一女子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他们做的人命生意,你做的人肉生意,瞎操哪门子心思?切~”另一人更不屑在一旁打趣道。
“哎,干什么干什么?都给老娘散了,回去做事!”老鸨吆喝一声,各女子这才纷纷退回阁楼里。
赵普不让赵元人追赵白和卫央,可没有不让鬼影的人追。
何况,让猎物从自己手中逃了,这事要传出去,鬼影可不好混。虽然,要对付八阶剑术的猎物,也不好混。
赵白携夫人卫央穿过一条小巷,又拐进另一个巷口,眼看着鬼影的人正要赶上,突然从巷口窜出一伙卖艺的,当街就耍了起来。这一耍,顿时就吸引周围的人聚拢过来,一时堵住了鬼影的去路。
可鬼影毕竟是冷血的杀手,狗急了还跳墙呢。
只听得为首一人怒喝一声,一柄大刀高高抡起,“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开!”
这一叫一劈,众人当即作了鸟兽散,为了看戏丢了命,可不值当。
见众人作散,杂耍班只得见机行事,随即布阵。
不用说,这杂耍班便是乌灵子的人,前来接应赵白和卫央的。
“哼!就凭你们?!”鬼影冷笑一声,提刀便劈了过去。
“咣当”一声,劈中一只鼓,滚落在地。
赵白听到响声,顿时停下脚步,“阿玲,你带夫人先走!”
“慕白,你要干嘛?”卫央拉住赵白。
“乌灵子挡不住他们,我回去帮一把!”赵白应道。
“可是,你身上的伤……”卫央担心道。
“无碍。区区小伤,能奈我何?别忘了,我手里拿着的,可是破空!”赵白不无骄傲地提了提手中的长剑破空。
破空,名剑普第三名,但作为杀戮之剑,它早就问鼎榜首!只是对于修剑之人,此剑戾气过重,与剑之雅颇不符,所以只能排第三。
卫央没有再阻拦,她心里明白,破空和慕白,只要剑人合一,在这座城市,还没几人能阻挡。
“那你当心,我们在灵岚阁等你……”卫央道。
赵白点头应允,提剑纵身离去。
日暮,天空突然阴沉,继而天雷滚滚,不稍片刻便下起了雨……
“将军,怎么还不回来?”阿玲隔着雨帘着急地往外看。
卫央是见过场面的人,此时也不免心怀忐忑,她不担心赵白对付不了那几个鬼影,而是担心他身上的箭伤。
此时的烟花巷口,大雨淹没了繁华,雷声打破喧嚣,闪电照出死一般的冷寂。
刚开始几名,后来增加到十几名,全是鬼影的一级杀手,围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却没有人敢轻易上前一步。
那几个乌灵子已经倒下,喘着气的也已被赵白命走。
“交出破空和地图,换你性命。”一鬼影匪首喝道。
赵白冷笑一声,“作为一名剑客,剑不离身!作为一名军人,图乃军中机密,岂能落入尔等之手?!”
“那休怪我等强夺了!兄弟们,上!”
雨突然下得很大,街道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如豆大的雨点打落在积水之上,溅起更大的水花,映出寒冷的刀光剑影。
积水渐渐被染红,两边的阁楼映照着霓虹,倒影在血水里,红的令人晕眩。
“piu~”一声凌冽的刀锋划破雨夜,方才站立的人一个个倒下……
“还有谁?”赵白微喘的问话没有回应。
“噌”,破空不偏不倚插入剑鞘之中。他摸了摸后背,拖着沉重的腿,趟开一汪又一汪的血水往小巷深处走去……
良久,烟花巷两侧的阁楼在隐隐探出几个脑袋,看到楼下的一幕,又赶紧把头缩回去,紧闭门窗。
“将军?!”阿玲眼神极好,看见赵白从巷口走来,赶紧迎了上去。
卫央等人也出门迎接。
“慕白!?”卫央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但是……
“卫子……”一声无力的微笑,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大秦将军倒在他女人的怀里!
“快!请鬼医!”卫央对阿玲道,自己差点也晕了过去……
阿玲会意,赶紧穿街走巷,找来了传说中的鬼医!
几位乌灵子将赵白夫妇二人扶进屋里。
赵白已然昏迷,双唇紫白。
卫央想必方才跌落烈马受了震伤,虽然虚弱,总还算清醒。
“鬼医,将军如何?”卫央用手撑着身子侧向赵白问道。
鬼医边把脉边沉思,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凝重,良久,摇了摇头,“不妙。”
“如何说?”
鬼医并未回答,示意侍从将赵白翻了身子,果然,后背上的箭伤已然染红了衣裳,而且血色发黑。
“天狼!”鬼医摇摇头。
所有人如五雷轰顶,天狼毒,乃剧毒,无人可解。
“鬼医也没有办法?”阿玲着急道。
鬼医摇摇头,“老朽愚钝,研究多年尚未找到天狼解毒之法,只能尽量延缓毒发时间……”
“多久?”卫央问道。
“不过十二时辰……”相比于无治而亡,鬼医能延长十二时辰,他的医术已经配得上他的名号。
一片沉寂,被赵白一声咳嗽打破,众人纷纷擦拭眼泪,生怕被赵白察觉。
不料赵白已然发现,只是淡然一笑,“大家不必悲伤,人终归一死……只是……”赵白看了卫央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为何?”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我堂堂秦国将军,死后竟不能为我老赵家续上一脉,当真是忠孝两难吗……”赵白难掩心中遗憾。
阿玲等人听后更是悲从中来,只有鬼医不动声色,他看着躺在卧榻上同样虚弱的卫央,微笑着将他俩夫妇二人的手牵了一起,“将军莫自责,将军既是大忠,更是大孝。”
“鬼医何出此言?”赵白问道。
“方才我为夫人把脉,正是喜脉。只是……”
“只是如何?”赵白夫妇二人同时问道。
“只是可能方才夫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不过还好,并无大碍,只需加以调养,定能母子平安……”
听鬼医解释,夫妇二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太好了,将军有后了!”阿玲破涕为笑,被身旁一名乌灵子扯了扯衣角才意识到失了态,赶紧掩口不语。
众人见她窘状,又为将军有后欣慰,顿时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都出去吧,让将军和夫人好好说会儿话……”鬼医起身,示意道。
众人会意,微微点头走出房间,刚刚有几分喜庆的屋子再次陷入寂静,谁都知道,最多再过十二时辰,这将是一场永无再见的离别……
雨还在下,只是已经不那么吵杂,安静得让人悸动……屋里的烛灯泛着微光,透过窗纸,屋里两个身影渐渐靠近,交织,随着灯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