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倚在摇椅上,双眸轻阖。
这么快就又一年了,今年新年该回趟家陪陪父亲与母亲了。
小时侯,一到新年,莫富贵都会买些小吃,带着他一起上山,两人坐在母亲的坟前陪她聊聊天,一家人完完整整地坐在一起。
而今年,他只有一个人上山了。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短信显示。
是慕栀暖,其实不用多想,也就只有她会给自己发短信了。
莫白不自知的笑意涌上心头,编辑了短短几个字便回了过去。
没到两分钟,那丫头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小莫哥哥~你说你家里面听不到雨声是真的吗?”
“假的”
“哼~你干嘛骗人呢...”
“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想听听你那边的雨声跟我的是不是一样,你听听...”说着,慕栀暖把手机微微贴在窗上,想要让电话里的人倾听她这边的雨声,也想要让他听到自己的心声。
电话那头噗呲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很好听...
“小莫哥哥,其实我今天很难过...我爸爸想要把我接回南城,可是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了...”
听到她或许要离开苏城时,莫白的心咯噔一声,暗生的一股情愫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早已存在,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那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不想!以前我很讨厌这座城市,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它了。再说我爸爸的心里面只有他现在的家庭,或许我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吧”
莫白听出了她话里的难过,只是一向不擅于与人交流的他,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她安慰。
“小莫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惨了?妈妈不在...爸爸又爱上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宝宝...而且你还听不到雨声...”
“我听不到雨声,你有什么惨的?”本来就很惨的样子,可是听到她这乱安理由的可爱捣蛋,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莫哥哥,你笑了!你的朋友我这么惨,你竟然还笑...呜呜...”
“你想听歌吗?”
“想想想~小莫哥哥,你要唱给我听吗?”
“想听什么?”
“温柔”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人坐在摇椅上唱着温柔,而另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听着手机里的歌声,这世界宁静得只有他的歌声与窗外滴滴答答雨落的声音。
“小莫哥哥,你新年有什么计划吗?”
“应该回十里”
“真的吗?那...能带上我吗?”
“栀暖,那里真的不适合你”
“我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几号回去呀?”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吧”
“记得等我哦,我也要去...去看看你成长的地方”
“那里蚊子很多”
“没事,我又不是O型血”
“那里很无聊...没有电脑,没有商场,没有图书馆”
“有你陪我就不无聊了呀”
“那里没有电饭煲,只能用柴火自己做饭”
“真的吗?太好了!听说拿柴火做的饭菜特别香呢,而且还有锅巴,好像很好吃”
莫白嘴角抽了抽,真的是服了这丫头的脑回路。
“小莫哥哥,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年新年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了呢”
实在没有办法,莫白便应承了她,希望她别后悔才好。
挂上电话后,莫白仰头看着头上光线微弱的吊灯,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扣扣...
“莫白,你在家吗?”门外边传来房东阿姨亲切般的声音。
“阿姨,有什么事吗?”
“做了些糍粑,给你送些来”阿姨满脸笑容地开口,有时候莫白竟有些羡慕她的儿子,能有这么伟大而又善良的母亲。
“谢谢阿姨”
“不准跟我客气!对了,准备新年了,你们公司放几天假期?”
“一个月”
“哎哟,这么长呢...除夕过来我家一起吃饭庆团圆吧”
“不了,我打算回一趟家乡”
“这也好...自己多注意安全”
房东阿姨亲切地握住莫白的双手,像个母亲般亲切地嘱咐自己的孩子。
苏城与十里不同,爸爸做的糍粑是甜的,而这边吃的却是咸的。莫富贵曾说妈妈做过糍粑给他吃,那会是甜的,还是咸的呢?
“妈,最下层住的是谁?”
“是一个孩子,都在这住好几年了,那孩子命苦...”
“确定不是骗子吗?现在很多骗子专门找你们这样的老人家下手,他要是跟你谈到钱或者跟什么支付啊股票啊什么有关的话题,你可千万别全信人家,随着他胡来啊”
“放心吧,他是个好孩子,心地好着呢!他来的第一天是一名警察跟他来的,那位警察也是很好很尽责的人,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操心,他还交代我好好对待那孩子呢”
回想第一次见面时对莫白的印象,她还记忆犹新。
那时他很瘦很瘦,不过脸蛋都是挺俊俏的,浓眉凤眸,鼻子高挺,话不多,总喜欢低着头,身上散发的气质与骨气完全不同于同龄的孩子,即使生长在平庸的家庭,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是他身上那股倔气是很难被掩盖下去的。
在他身上,总能看出他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无论是对命运,对生活,亦或者对这个社会。
很多人在经历了命运给予的惨状后,会不得不而认命服输,可她知道他不会。
那时曾于他交谈过,她问她为何要那么卖命地去赚钱,只要能让自己生存下去不就足够了吗?
他的回答,她到如今都记得。
他说:“我赚钱是为了治好爸爸的病,如果我不卖力而偷懒的话,爸爸可能就没有时间等到我了。如果没有爸爸,或许我连赚钱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没有爸爸,或许我早就被命运蹂躏得没有了灵魂。”
这孩子很孝顺很懂事的同时,让她感受最多的便是心疼。
这哪是一个孩子应该说出口的话?他的言外之意尽是对生活的绝望与怨恨,没有了爸爸,可能他早就不在乎是否要活着这个问题了。
因为有爸爸在,他必须活着,爸爸不在了,他也可以解脱了。
“妈,在想什么呢?快来吃饭了”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