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也不好逼她,肚子又饿得难受,便让立秋好好劝慰秦妈妈,自己转头去吃面去了。
她把这一碗面吃完的时候,秦妈妈才哭累了停下来,她抹着眼泪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走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白玉娇跟前。
白玉娇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筷子撂下去拉她,却拽不动:“秦妈妈,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呀,立秋,你扶秦妈妈起来,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说!”
秦妈妈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老奴有罪,王妃您心慈,老奴却不该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日子以来,老奴想着王妃您失了记忆,总怕您行差踏错、总担心您和王爷生疏坏了情分,所以老奴总忍不住自作主张,越俎代庖替您做了许多的决定。”
“老奴实在该死!”她说着,“啪”的一声,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又接着道,“老奴实在罪该万死!”
白玉娇吓了一跳,这些日子以来,她倒不是没感觉秦妈妈有些过分的举动,但因为她知道秦妈妈做着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她虽然稍有不悦,却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乍一听秦妈妈这么说,她心里都慌了:“秦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我从来没有拐过你的啊!”
秦妈妈躲开白玉娇的手,吸了口气,接着说道:“王妃您不怪罪,那是因为您心慈,老奴却万万不可因此而忘了本分。”
“刚才的事,老奴更是不该以为瞒着您就是对您好为借口而顶撞王妃您,老奴知错,请王妃宽恕老奴这一次,老奴发誓,日后必定以王妃您唯马首是瞻,绝不敢再犯!”
白玉娇无奈的看着她,眼见秦妈妈满脸决然之色,仿佛自己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的架势,她忙不迭的点头允诺:“好好好,我宽恕,宽恕你了!秦妈妈,快起来吧,刚才您到底瞒着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妈妈朝她拜了一拜,才目光深沉的望着她,凝重的道:“老奴先前出去安排封锁消息之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春晖堂的下人来报,来人说……”
春晖堂?
白玉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先前她刚刚推测出白玉婉和周庶妃之死,多半是慧太妃气急之下的手笔,如今春晖堂就出了事?
难不成慧太妃她——
她呐呐的追问道:“来人说什么?”
秦妈妈脸色一僵,仿佛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才慢吞吞的道:“来人说,慧太妃,她……她暴毙、身亡。”
“你说什么?!”白玉娇一个没忍住,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她满脸惊愕难以置信的望着秦妈妈,手抖哆嗦了,“你、你刚才说的话,再、再说一遍?”
秦妈妈闭上眼睛,难过的道:“太妃她、薨逝了。”
白玉娇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问题,她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能看见秦妈妈的嘴一张一翕。
可那个字所代表的信息,却仍然是清晰而明白的传入她的大脑。
让她想要装傻充楞都不可能。
白玉娇腿一软,跌回凳子上,却因为角度偏差,整个人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王妃!”立冬惊叫一声,赶紧扑过去将其接住,等她发现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时候,立冬赶紧张开怀抱,顺势躺在了地上,坐了白玉娇的肉垫。
白玉娇倒在立秋身上,虽然没有摔疼,却也着着实实的惊了一跳,将她惊得回过神来。
秦妈妈赶紧扑过去将她扶起来,又惊又怕的追问:“王妃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让顾神医来看看吧?”
白玉娇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没事。”
她抓着秦妈妈的手,不容反驳的道:“带我去春晖堂,我要亲自去看看!”
秦妈妈:“……”
白玉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秦妈妈自知无可反驳,同时她刚刚才保证了绝不会再犯越俎代庖的毛病,哪里还敢自己打脸,当下虽然无奈,却也只好张罗着白玉娇出门的东西。
大氅、手炉、斗篷,还有皮靴子,若不是白玉娇等不及了,她甚至还想让人将软轿抬过来。
等到收拾妥当,白玉娇才在秦妈妈等人的簇拥下,心急如焚的赶往春晖堂。
……
王府的下人尽职尽责,一路上行来的积雪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路旁的石灯更是将路照的清清楚楚。
没用多久,一行人就到了春晖堂。
春晖堂的大门敞开着,隐约有哭声从里头传来,白玉娇眉头微周,却也没说什么,提着裙摆抬脚跨进了门。
穿过庭院到了春晖堂正房,那哭声就更清晰了,及至廊檐下,才看清正房外跪着密密麻麻的下人,各个低垂着头抹着眼泪,呜呜的小声哭泣着,也不知道是在哭慧太妃,还是在哭他们自己。
白玉娇的脸色又沉了沉。
她一言不发的越过众人进了屋,直奔慧太妃的内室去,一进门,就被那一双直勾勾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吓得倒退了两步。
这眼神……
白玉娇险些捂住胸口,她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会如此的愤恨凄厉。
活人没见过,死人,就更没见过了。
秦妈妈扶着她,低声道:“太妃昨夜和王爷大吵了一架,还受了伤,看过大夫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她发了好大一通火,下人们也不敢去打扰,早晨太妃没起来用膳,中午也没起来,这情况在往常也有过,就没人在意,就连太妃的贴身嬷嬷也不曾起疑。”
“一直到今天傍晚,石嬷嬷的小孙子病了,她想同太妃告假,才硬着头皮进了内室,就看见太妃……石嬷嬷当场就吓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叫了人来的时候,太妃的尸身,早都僵硬了。”
“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
白玉娇定了定神,在秦妈妈的搀扶下,慢慢的朝慧太妃的床榻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她才看见,慧太妃嘴角有干涸的血迹,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那血迹几乎成了黑色。
而同时,她的胸口,以及身前的被褥上,都有喷溅的血迹。
她只穿着中衣,头发也是散开的,脸上和脖子上还包着纱布,就这么僵硬的歪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她终于确定,慧太妃,是真的死了。
可是,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