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浅浅？你在想什么呢？”顾西年看顾浅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又魔怔了。
“啊，没事……”顾浅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
“你还好么？你是什么时候醒的？知道裴天朗做了什么么？”
顾浅抬头看向顾西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房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那时候还以为还在梦里，因为他也特别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他今天裴天朗特别，特别温顺？”顾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好歹，顾西年是听懂了。
“然后，他喂我喝了一杯水，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味道闻起来就很奇怪，但是我没法拒绝。”
顾西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顾浅连忙解释，“西年，你别想太多，我这不是没事么？说不定就是睡觉睡久了，意识不太清楚呢！”
顾西年当然知道没这么简单，裴天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喂顾浅喝杯水么？怎么可能！可是他也知道是顾浅不想让自己担心。
“嗯，我没事。你现在困不困？”顾西年柔声问顾浅。
顾浅为了问清楚事情，一直硬撑到现在，微微点了点头，“困……超级困。”
顾西年虽然不舍，但还是只能让她接着睡。
顾西年将顾浅放回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掖好被角，顾浅看起来像是困极了的样子，一倒下去就立刻睡着了。
“西年哥，嫂子已经睡着了，你在外面又安排了这么多人，不会再有事了，你赶紧去处理一下你背上的伤口吧。”
顾西年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好，炸弹的弹片以及各种细小的，不知名的碎片，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顾西年的背部。
脱下那件看起来崭新的西服外套，顾西年的后背血肉模糊。
“西年哥！嫂子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冯南也有些急了。
这么多的伤口，不及时处理，感染了问题就大了。
顾西年没办法，只能答应，只是踏出房门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顾浅。
也不怪顾西年执拗，裴天朗实在是太可怕了，况且，顾西年对于他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头绪，怎能放心呢？
谁都没有发现，在顾西年迈出房间后，“熟睡”的顾浅，又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隔窗户看着顾西年的背影，眼中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待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顾浅拖着困倦至极的身体，慢慢地下了床。
为了保持绝对的安静，保证没有人打扰，顾浅所在的这一层，就只有她一间病房，走出病房外面空空荡荡的。
顾西年应该是去别的楼层处理伤口了。
为了不碰到医生或者护士，顾浅没法坐电梯，只能选择慢慢地走楼梯。
对顾浅来说平平常常的事，现在变得无比的困难。
一级一级的楼梯，像是无休无止似的，顾浅费力地扒着扶手。
她已经困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有时甚至会踩空，整个人都靠扶手维持这平衡，两个白嫩的手因为抓着扶手，而变得通红。
这段漫长而痛苦的路，顾浅不知走了多久，长的像一个世纪般。
终于，往上看时，看到的不是蜿蜒的楼梯，而是精致华美的天花板。顾浅就知道，到了。
到天台了。
因为对外是整形医院，对内是个私人医院所以这个医院并不是很高。尤其在申城一众高楼大厦的衬托下，更显得不值一提。
可是顾浅站上去的时候，仍然感觉到了清凉的晚风，穿过高楼之间的缝隙，扑面而来，给她带来了片刻的清醒。
她从未看过这个角度的城市，显得人如此的渺小。
确实，对于这样一个城市来说，少了谁都没事，少了谁都一样能生活。
顾浅巍巍颤颤的站上天台的边缘，她有些恐高，是先天性的，就连平常出门的时候，都不会坐透明的观光电梯。
那对她来说太恐怖了。
可是这次不知是因为意识不清，还是因为过于绝望。顾浅并没有很害怕。
站在了没遮没挡的地方，沿着大楼外墙呼啸而上的风，吹乱了顾浅的头发，吹得她飘飘欲仙。
就这么跳下去的话，是不是可以飘起来。
顾浅像喝醉了一样。
“浅浅！”突然顾西年推开天台的门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浅浅你冷静一点！”当他看到站在边缘的顾浅，其实他自己更不冷静。
“西年，”顾浅转过身，冲他笑了笑，背后繁荣的万家灯火，映衬的她格外好看，也格外的不真实。
“如果我走了的话，你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对吧？娶别人也没关系，但是要对孩子好哦！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实在是个麻烦。从前是，现在也是。你应该有更好、更顺遂的人生的。”
然后并不让顾西年有机会说什么，而是张开手臂，闭上了眼睛，笔直的向后倒去。
“顾浅！”
顾西年不顾刚刚才包扎好的后背，疯了般的冲上去，却只抓到顾浅随风飘扬的一个衣角。
顾西年心中一下万念俱灰。
赶紧扶着天台的边缘往下看，却惊讶的发现，一只苍白瘦弱的手，紧紧的扒着天台细窄的边缘。
“浅浅！”顾西年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这只手。
“还不快过来帮忙！”后面一些人被这戏剧性的变化看的一愣一愣的，直到顾西年怒吼，才想起来，便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顾浅拉了上来。
可奇怪的是，被拉上来的顾浅，没有一点表情。
神色麻木，连看都没看顾西年一眼，甚至眼神都晦暗无光，像个精雕玉琢却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明明手臂被粗糙的外墙磨破了，鲜血淋漓，她却像毫无感觉似的，直接要闷头向前走。
“浅浅？浅浅？”顾西年满头雾水的追上去，拉住了顾浅，顾浅转过身，看着他，没有一点感情，也不打算做什么解释，像个看不见世界的盲人一般双眼无神的看着顾西年。
“浅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西年没有等到任何答案，顾浅已经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