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其实我们这次来，除了带两个孩子来看看你，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顾浅忽然觉得这事有一丢丢尴尬。
“啊，什么事？”顾老爷子看着不远处在花园里玩耍的两个瓷娃娃般的孩子，心花怒放，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浅的表情，“浅浅你说。”
顾浅看了眼顾西年，“您可能要多一个孙女了。是西年的父亲在外面的另一个孩子。”
顾东华的身体顿了顿，不再清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是那个孩子啊。”
“爷、爷爷，您知道她？”顾浅连忙看向顾西年，顾西年眼中也满是惊讶。
“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娃娃吧？我记得她，她那时候还很小，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把她带给我看过，她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怎么？是你们发现了她还是她用这件事找你们麻烦啊？”顾东华目不斜视，除了刚才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件事的发生十分笃定。
“是她主动找我们的，她的母亲生病了，需要换肾。所以……”
顾东华这大半辈子不是白活的，一听就明白了，是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迫使顾西年和顾浅答应她的要求。
“西年，这事是爷爷对不住你啊，本来这应该是你爸爸的事情，却留给了你。”
“你爸妈结婚，是你妈妈家里主动结识我们家的，我们见你妈妈的时候，觉得她很不错，那时候你爸爸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对经商管理公司又很抵触。我们听说这位林小姐，对这些很擅长，就主动撮合了一下。”
“两人婚前其实相处的还不错。你妈妈还没有那么暴躁，你父亲也还没有整天躲在外面。从未见过面的两个年轻人，又是郎才女貌，怎么可能会不产生点男女之情呢？”
“只是后来两人结婚了之后就什么都变了。吵架，摔东西，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打起来。”
“我和你奶奶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于是我们就商量，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离婚吧。都是两个好孩子，我们也不想看到她们俩在彼此身上磋磨时间。”
“但是你母亲不愿意，她说，顾氏和林氏已经是分割不开的命运共同体了，强行分开，损伤的只会是林氏。”
顾老爷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然后我和你奶奶就这么看着他们吵啊，吵啊，有几次你奶奶甚至都被气病了。久而久之我们俩都不想管了。我说你们要吵去外面吵吧。”
“哦，对了那会西年也还很小，可能都不记得了。两人出去分开住之后，听说是越吵越凶，你父亲没办法，才跟我说要去分公司出差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去躲。”
“常年见不到，两人安分了许多。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你奶奶生病去世了。她的病情是随着你父母日益剧烈的吵架一点点加重的。她始终觉得，这段孽缘的促成，她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渐渐地成了心病，本来就身体不好，最后就恶化，最终留下我一个人。”
顾老爷子悔恨呐，“我气他们没法管好自己的事间接害了你奶奶，就越发不想管他们。没想到一段日子过后，你父亲给我抱来了一个女娃娃。”
“很小的孩子，还在襁褓中，但是已经依稀能看得出五官的清秀好看了。他说，这是他的女儿，他和爱人生的女儿。”
“他无比坚定的和我说，要娶这个孩子的妈妈，要和曼茵离婚。我没法像你母亲那样拿公司捆绑他，也没法用你来唤醒他对这个家的眷恋因为那早已被消磨殆尽了。”
“可是最后他还是没能如愿。满脸沮丧，两手空空的回来。他跟我说，他失去了最爱的人最爱的孩子。没有了永远没有了。”
顾老爷子远远地看着半开未阖上的门，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当年站在那失去了全世界的样子。
“我没有同情他，更不想要以任何形式去帮他，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他不顾一切的不要家，不要孩子，自然也没法从别人那里得到家。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啊！”
情到激动时，顾老爷子有些颤抖。
阿远和绵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绵绵虽然不太能听懂他说的话，但还是很乖顺的立刻去顺太爷爷的气。
“太爷爷，太爷爷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和哥哥会陪着你的。”
顾老爷子在小奶音的安慰之下终于没有那么激动了，“乖孩子，太爷爷没事。或许失去他，也是我的报应，是我没有管好他，是我纵容他这么或作非为。”
“爷爷，您居然早就知道？”顾浅惊讶不已，昨天晚上她想好了顾爷爷会有的各种反应，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不然你们以为她没钱没势，又不是科班出身没什么好履历，是凭什么进的顾林集团？终究，你父亲还是对她有亏欠的。我虽然不愿意再管，可是总是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的。”
“其实我早已打算好了，将她送走，可到底也不是那孩子的错，我本想再拖延一段时间，人老了，总是狠不下心来、下不去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是爷爷，对不住你们……”
顾东华望向顾浅和顾西年，眼中闪烁着愧疚。
“那孩子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顾浅怎么可能会怪顾老爷子，连忙挥手，“不不不，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况且，也不是您的错，怎么能让您跟我们道歉呢。所以，爷爷这就是你会支持我和西年的原因嘛？”
顾浅一直很奇怪，找了林曼茵这般势利的人做儿媳妇，却又能无条件的接受孙子找的任何人，这是因为什么。
现在才终于明白。
从始至终林曼茵或许就不是顾东华想要的儿媳妇，他和那位早逝的奶奶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家而已。
没有什么无谓的利益纠缠，更没有这样整日不休的吵吵闹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