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遥遥的从厅内看见站在庭院里的谢舒,平日谢舒总是青衫长褂,看起来孤傲清冷,后来就总穿劲装,她本就身姿高挑,配上这利落的款式就愈发显得冷厉无情,何安叹了口气,缓缓走进。
谢舒听到何安的脚步,转身看过去,见他面有忧色,缓缓一笑道,“何伯,我无事”
“姑娘想要做什么老头子我不知道,但你带出来的这几位我看着都是忠义之辈”
何安这是来求情了?
谢舒一笑,“何伯想让我放了流离?何伯可有什么好处给我吗?”
何伯自然知晓谢舒从不肯好好说话的性子,又无奈的递了一只玉瓶过去,里面放的乃是控制她心悸的药,“切忌,不可大喜大悲”
“知道了”,谢舒将玉瓶收下,其实到现在她的心悸已然好了许多,她也有意无意克制,不依赖药性。
何安默了默,没再多言,转身朝着偏院去了,谢舒站在原地看着何安略有些佝偻的身形若有所思,何安一直不知道,其实谢舒一直记得他。
当年她刚刚从谢舒身上醒来,给她药帮她压制心悸的人就是何安,后来也是靠着何安给的方子熬到了她有了羽卫,有了淮安坊,她本以为此生不会遇到了,结果她又在西市的小摊贩上认出了活像个流浪汉一般的何安。
谢舒其实察觉得出来何安待自己很不同,当年出现的时机也巧,但何安不愿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谢舒吩咐淮安坊查皇后与自己的亲娘林氏,之后便转入了城郊之外的赤焰堂。
“如何了?”谢舒悠然走进赤焰堂,堂主仡佬恭敬的弯腰回到,“没死”
谢舒勾唇一笑,伸手随意打开了流离进的洞穴,洞穴门在谢舒身后缓缓合上。
仡佬身边的小男孩五官有些波动,“主子这般进去,不会死吗?”
仡佬眼中难得留出一丝赞赏,“只怕九穴共开,姑娘也不过是擦破层皮”
“主子这么厉害?”小男孩眼中几乎可以称之为崇拜了。
仡佬一哂,“这阵法是她创的”
果然如仡佬所说,流离的确没死,但离死也差不多了,她正徒手掏了饿狼的肚子,一脸血的看着不断逼近的另一只饿狼,如果单单是两只狼她自然能对付,可是刚刚走了阵法,身上受了不少伤,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往外渗血,随手一摸都是一手粘稠,往后还有阵法,在这与狼耗力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流离正寻思寻个地缓一缓,还没动作只觉左边身子一寒,那是常年在刀口舔血对杀气的本能反应,还没等她动作右边又一阵风袭来,紧接着便是温软的触感,流离一脸惊愕的抬头,却是谢舒。
谢舒直接把她拽入阵法,颇为嫌弃的打量她浑身上下的血,“一只狼就这般狼狈?”
流离知道就算没有谢舒,她自己出来也是可以的,但难免要凄惨些,而如今谢舒亲自入内带她出来,她简直感动的要哭了。但还没感激,就听闻这么一句,当即气的跳脚,这一跳右腿立刻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只得呲牙咧嘴的辩驳,
“我还过了阵法!”
流离其实一直好奇谢舒武功不如她,为何却能全身而退,如今看着谢舒轻轻松破开了仡佬的阵法,便懂了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她和习桑之前一直不肯相信这么刁钻的阵法是谢舒所创,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了,
只因她熟知内里门道,就算是仡佬改造,以她的本事也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只是饿狼恶犬与她不甚相合,但到底也是奈何不住她的。
谢舒直接带着流离去了何安堂,到是没有再见到那令人胆寒的仡佬,但流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试探的问,“那赤焰堂的阵法真的是姑娘所创?”
谢舒其实很能理解流离的想法,当年她在边关时并未闲着,她可是能奏战曲破敌军阵法的人,原本家父就极爱阵法,她更是自小被熏陶,看的书极多,后来更是上战场历练了真的血,懂得自然比别人多。
谢舒却无意提起这一段,因此并未回话,殊不知这般沉默更让流离给谢舒加上了一层高深莫测的奇怪感受。
皇后当年也是京城中闺秀里顶尖的,因此消息并不难查,赏花宴之前谢舒就得了信,皇后果然与林氏姐妹是闺中密友,关系极好,哪怕后来一个进了宫,也时常接自己的母亲进宫说话,林氏姐妹手中的白菇大抵就是来源于此。
转眼之间,赏花宴的日期就到了。
谢舒照旧和颜姝之相携着进宫,今日的姝之十分明艳好看,一身红色云霏蹙金广袖流仙裙,配上雅致的翡玉流苏金步摇,眉宇间皆是绽开的华贵无双,顾盼生姿的样貌比之园内的牡丹都不遑多让。
别人正惊艳颜姝之今日的盛装,谢舒却看到颜姝之下车前的一愣,颜姝之并未多说,只是站在谢舒两步之遥的地方微微苦笑。
谢舒了然,主动携了颜姝之的手,心中暗叹,看来皇后是打定主意要收了姝之这个儿媳了,想着谢舒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跟来的王茗烟。
颜姝之见她看身后之人,颇为探究的看过来,谢舒拉着她走快了几步,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颜姝之一愣,继而微微蹙起眉头,越发厌弃自己这身打扮。
谢舒自是知道她这身怕不是自愿穿上的,多半是宫里的主意,直到下马车,颜姝之恐怕都不知道原来别人不是盛装,而如今得知四殿下的风流事,就更加厌弃了。
果不其然,待到与皇子们“偶遇”时,璃则彻几乎下意识看了过去,不错眼珠的看了好久,直到璃言安挡住他的视线,他这才看到旁边的谢舒。
若不是有璃玉寒的事情,谢舒原本并不打算来,如今既然来了就难免将目光放在璃则彻身上,
说起来这位四殿下模样是极为英俊的,看人时总觉得十分温柔真诚,可不知为何谢舒今日却觉得十分碍眼,尤其他看向姝之时,她几乎没眼看。
言安将姝之挡的严严实实,璃则彻就冲着谢舒看过来了,察觉到他的目光,谢舒立刻转身随意的朝着远处看,这一看正正撞上璃诺的眸光。
璃诺瞥了颜姝之一眼后冲着谢舒道,“今日穿的倒是素净”
谢舒听闻这话,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衣裙,今日未曾仔细打扮,选的乃是淡青色云锦香玉苏绣长裙,比之红色素雅了些,但这繁复的刺绣却足以撑起任何场面。
“有么?我觉得甚好”谢舒随口接了璃诺的话,话出口了才觉不对,忽的浑身一敛,她何时居然敢这般放肆了。
颜姝之与其它几位皇子也都感觉到谢舒与璃诺的熟稔,其中尤以璃则彻的脸色最黑。
话已出口想收回却是不能了,“香玉乃是牡丹之玉,倒也应景”,璃诺淡淡的回了一句,瞬间缓解了诸位对谢舒的瞩目,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璃言安站在颜姝之面前率先开口,“看来七哥今日心情颇好”
“不知七弟何时与子浅妹妹这般熟稔了?”璃则彻要笑不笑的问道,
璃诺闲闲的瞥了璃则彻一眼,璃则彻原本的怒气居然被这看似闲适的一瞥浇灭了大半,面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谢舒将两位皇子的交锋看在眼里,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璃则彻果然极适合做傀儡。
璃诺不再言语,抬脚便朝着宴厅方向率先走了,在璃则彻眼中这更是目无尊长,璃莫澜倒是多看了谢舒几眼,一向盛满笑意的眸子却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敌意。
在经过谢舒身边时,似笑非笑的提点了句,“谢五姑娘今日穿的素净,做事也定如香玉一般,宫中的些许闲事还是不要沾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