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幽蓝里那是仅有的光。
陈恩生摊开手掌,那点光就像是一只精灵,在她的掌心上下翻腾、左右摇曳。
“不能说这就是启明星吧!”她想,它在制高点停留不住一秒,一秒后就重又跌入那片幽蓝的深渊。
但它确实又像启明星给世人带来黎明与希望那样,给了她期待。她期待它能一次又一次跃上她的掌心,翻滚跳跃,摇曳生姿。
雨还在下,陈恩生泪流满面。
算上徐格吧,还有谁能这样不顾一切只为满足她小小愿望?
她没有想到,曾经那么渴望见到的启明星,那么希望徐格能带她来看的启明星,会是在这样一个滂沱雨夜,会是这样一个还不知根底的男人,满足了她的念想!
而徐格此刻又在干嘛?
是和张晓晨加班谈工作,还是和叫江无忧的女医生想当年?
或者他只是像无数个从前夜晚一样,心安理得、无所挂碍地享受着夜里的睡眠?
她不能在想、也不愿再想,眼前那颗“启明星”还在起起落落,她不知道江眠此刻怎么样了。
等到启明星最后一次落下,在她无数次祈求“快回来”后,江眠回到车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弯弯长长的睫毛上都缀满了雨珠。
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因为寒气入侵而全身颤抖不停。
“你说话算话?”他哆嗦着,伸手去擦陈恩生的眼泪。
“你是有毛病吧?”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彻骨的凉让她下意识避开。
她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大,慌忙把整包的纸巾堆在他身上,帮他吸掉衣服上的雨水,自己的泪水却来不及擦。
“庸医误人,我哪里有毛病你讲清楚啊!”江眠笑着说:“好了,我们不哭了,还打算至少能让你笑一笑的,是我不好!”
“你别说话了。”陈恩生把纸巾放在他的眼睛上,纸巾瞬间吸水贴在上面,像极了大熊猫。
她不要他再看见自己流泪,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多愁善感。她宁愿他们都只觉得她是冰冷的,是不容接近的,那么她就能待在自己的壳子里不用再被抛弃。
爱过才知情深,被抛弃过也才知道不被需要的滋味。
“那就不说了,你也不哭了。”
天色在江眠上车后渐亮,此刻已经能看见半山上的树。
陈恩生几乎把车上所有的纸巾都用光了,可江眠的衣服还是湿。
车里的温度也很高,她的脸被闷的通红,但江眠的唇色一直没有多大缓和。
“不然你把衣服脱了?”陈恩生不带半点其他意思地提单纯建议。
“你想干嘛?”他夸张地喊道。
“你脱不脱?”陈恩生瞪他的眼睛还泛着泪光,看过上去楚楚可怜。
“脱了你会负责么?”江眠有些头晕目眩,却分不清是因为看见她那万分惹人爱怜的模样,还是被暴雨冲刷留下的后遗症。
短短几秒前后,他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陈恩生的脸也跟着旋转。
“那你别脱了,冻死活该。”陈恩生没有察觉异样,直到江眠直挺挺地晕倒在她面前。
“喂,你别玩啊,快起来。”
不管陈恩生怎么威胁、怎么呼喊,江眠紧闭的双眼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恩生,恩生,快看启明星!”
他的额头烫到流汗,陈恩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温度太高热着了,想关空调又怕他一身湿衣服真的生病。
她趁他意识迷糊,把能脱掉的衣服都帮他脱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裹上。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到后座,自己坐到湿透了的驾驶位时,天色已经大白。
她开车带他回家。
她知道像他这种级别的明星,没做好完全准备之前去医院这样的地方,分分钟上头版头条是一定的,所以她只能带他回家。
她放了一大缸热水,把他慢慢扶了进去。
他已经恢复了点意识,只是还不很清醒。
她把徐格为她准备的医药箱里面的药都倒了出来,头痛、感冒、发烧,她想她应该先搞清楚他的症状。
“你怎么样,头痛么?”陈恩生学着医生的模样开始问诊。
“嗯。”
“流鼻涕了么,还是鼻子不通气?”
“嗯。”
“身上热么?”
“嗯,要出去。”
陈恩生端了小板凳在浴缸旁边坐着,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栽到水里去。
“不出来,你得再泡会儿,把寒气都逼出来。”
等把他扶出浴缸,他除了身体还比较虚弱,意识已经完全清醒。
“你快穿好衣服出来。”她去烧了一壶热水,冲了两袋感冒灵。
“把药喝了。”她把药递到他手里。
“我不喝,黑漆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能喝!”江眠本能拒绝。
“喝不喝?”
“那你说话算不算话?”清新后的江眠,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和陈恩生之间的约定。
“什么话?”
“从今天开始,在媒体前我是明星江渔、你是小西瓜,在人后我是朋友江眠、你是恩生。”他要抓紧一切机会将约定兑现,否则等他好了,面前这个女人不再同情他了,翻脸不认人的话他能找谁评理去。
“难道以前不是么?”陈恩生有点难为情。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事实上,江眠要比他外表看起来聪明的多,情商也高得多。
他在陈恩生心里是个什么位置,在她身边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好,我算话,你把药喝了。”陈恩生自知躲不过,不如就大方承认。
都说良药苦口,得到了陈恩生肯定的答复,江眠却觉得手里的这碗药比糖水还甜!
“徐格不许我睡床,我能睡么?”喝完药的江眠委屈巴巴的样子,十足的孩子气。
“你好好睡吧,徐格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陈恩生接过空药碗,转身去了厨房刷碗。
“那他要是回来我就不能睡是么?是这个意思么?”江眠跟在她身后,嘟起嘴竟然对着陈恩生撒娇:“我不要,我病了,就要睡床上。”
“你要是再晃的我胳膊,再这样做些对不起性别的事儿,不用等徐格回来,你哪儿都没得睡,我家里不留白痴!”陈恩生一边放水冲碗,一边给了他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