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山旁。
“一时间他们找不到这里来,”唐晟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那个孩子身上,“估计已经把唐家包围起来找我们了,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唐遇暮坐在一块石头上,只是发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晟问唐遇暮道,可唐遇暮依旧是呆呆地看着前面,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唐晟只好上手摇他;“小叔,小叔!”
“啊?我们……”唐遇暮回过神来。
“唉,我们真是一对苦命叔侄,”唐晟叹道,“小时候就是和你一起被我爹罚,罚的四处逃难,现如今长大了,还是躲不过和你一起逃难啊。”
唐遇暮苦笑了一下:“在唐家,身不由己。”
唐遇暮看着天,天空澄澈清晰,煞是好看,可他却没有心思仔细欣赏这美妙画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箬,那个轻灵少女的眼泪正在他心头不断地跳舞,惹得他心头发痒,可他却无可奈何,没有一点办法。
“小叔,”唐晟冷不丁打破了宁静,他看向不远处的碧玉山,“你说,我爹会在这儿吗?”
唐遇暮看了看这山峰,冬日雾气使得山峰隐约朦胧,山峦上本缀着几棵翠绿的松树,可雪一来,这儿就是一片白色,毫无生机。七年前大哥被关押到碧玉山后,家主禁谈往事,因此一点消息也没有,甚至……连生死都不知道。
“若是大哥在,就好了。”唐遇暮喃喃道。
两人再次陷入安静。他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各朝两边,危险已慢慢来袭,可他们却没有一点法子。自唐家大爷唐丰德被囚开始,这两个唐家的主子在唐家就没什么地位了。原来唐丰德极为重视的碧玉湖,唐见痴也不派人来把守了,随意什么人都能进,比如说昌懋和那群小道士。正因两个人在唐家没什么地位,现如今要逃命,都没什么秘密基地可去,只好坐在这碧玉山旁,赏山赏水。
“唐晟。”唐遇暮突然开口道。
他看了看蜷坐在地上的孩子,又看了看唐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唐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叔平日里不是叫自己“大侄子”就是“臭小子”,叫他名字的时候极少,一旦喊了他的名字,就必定是要说些重要的话。
唐遇暮又看了看碧玉山,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后开口道:“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你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不管如何,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唐遇暮难得正经,还说了这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唐晟显然是懵的。
“你可知道,十岁之前,大哥曾用融骨术将一颗仙石融进你的骨里。”唐遇暮道。
“我知道啊,这不是修仙家里每个小辈在十岁之前都要承受的一件事吗?这仙石只能融进十岁下小孩的骨里,而后会跟随他一生,以助他提升修为。我若是没记错……”唐晟稍歪脑袋想了一下,“我融骨那年,应该是八岁。”
“是。”唐遇暮笑了一下,看着已经长到这么大的侄子,他虽不忍讲出实情,但如今这局势惨淡,为了自保,他实在是不得不说了。
“你八岁那年,大哥为你融骨,除了三颗能让你有法力的仙石做基础之外,还有一颗……热仙石。”
“热仙石?”唐晟有些耳熟,稍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不久前唐遇暮在地牢中提过的。
“对,就是热仙石。”唐遇暮点了点头,“据上辈的说法,这热仙石是上古时期黄帝的女儿女魃在助她父亲作战时,不慎坠凡,灵力散落而聚成的仙石。”
唐晟愣住了,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一直以为自己体内的那几块仙石不过就是几颗有灵力的小石头,只是为他提供了学习仙术的能力。可他却没想到,自己体内竟有一颗来历这么大、能力这么强的仙石。
“每个承受过热仙石的人,都会留下些病症——”唐遇暮顿住,看向唐晟,“冬热夏冷,懂了吗?”
“这……”唐晟吃惊无比,他轻轻摇头,虽然懂了,可难以接受。
“大哥的眼疾一直没有看好,找了多少好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好在大哥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看不见,只是偶尔的时候会发作,你可猜到了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热仙石?”
“没错,大哥也曾承受过热仙石。”
“可是……仙石这种东西,不是一旦融了骨,就再也拿不出了吗?”唐晟这话一出口,又觉世相万千,不可妄下定论,因此多问了一句,“难道真的有取仙石的法子不成?”
唐遇暮摇摇头,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凡是厉害的仙石,皆有认主过程,大哥小时候虽融了热仙石,这仙石也在他体内待了十几年,可最终因为不认主,热仙石便自己脱离了。”
“……”唐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眼疾就一直跟随着大哥,本来是偶尔发作,到后来变得有时一整天都看不见。”唐遇暮现在已非常淡然,他讲述的这些仿佛是别人家的故事。
“而我,”他又看向唐晟,故作轻松道:“十岁那年,也曾融过热仙石,只不过这石头只在我体内待了一年,就自己跳出来了。”
话虽说的轻描淡写,可唐遇暮永远不会忘记仙石脱离时的刻骨之痛。
“小叔……”唐晟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那你有没有留下什么症状?”
“这倒没有,”唐遇暮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小叔我不但没病,还有了热仙石的法力!”
说着,他右手打了个响指,食指上窜出了一簇小小的火焰,一阵寒风一来,火焰忽闪了一下,没了。
“不过就是不太到火候,嘿嘿。”唐遇暮尴尬的笑了两声。
“小叔,”唐晟突然严肃道,“若热仙石真的在我体内,那我一定不辜负你和爹的期望,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唐遇暮动了动嘴,想要说出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小叔信你。”
唐晟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一块仙石在他的体内已经认了主,哪怕只是为了小叔的这一句话,他也一定要带着小叔冲过这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