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晚之后,绛衣又被严加看管起来,许是为了她的安全,许是不愿她胡乱插手此事。绛衣有些无奈,试了好多次都被挡了回来。
灯下,烨泽盯着正磨着墨的绛衣,那一脸的心不在焉,将墨都洒在了衣上。
“绛衣。”他呼了声,绛衣毫不知觉,继续磨着墨,继续任墨汁湛到衣上。
“郦绛衣。”他提高声音。绛衣一怔,回过神来,只见烨泽那双眼中竟是笑意,“皇上叫奴婢。”她忙答道.
他为了守着她天天晚上让她到御收房来侍候,她有些倦了,碧宁那事儿已过去了三四天,本以为可以靠碧云,却哪知碧云这段时间竟也忙得不可开交,她偷偷望了烨泽一眼,心里暗哼了一声,他一定是有意的。
烨泽见她回过神来便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奏折,半晌才徐徐道:“那个宫女,十日之后杖毙。”
绛衣蓦然一怔,杖毙?太快了太狠了。“不行。”绛衣脱口而出,手一颤,那墨砚全倾在她衣上。
烨泽微蹙眉,“什么不行?这可是为你出气。”
绛衣哪儿还顾得了那满身的墨汁,忙跪在地上,“皇上,绛衣从不敢有气,只求皇上放了碧宁。”
“饶?这是说饶就饶的,那宫中的规矩何在。”烨泽不屑,抬眼真盯着绛衣,那张脸上带着惊愕还有好奇,“你还在怀疑什么?”
怀疑?何止是怀疑,他糊涂但是她却不能,“皇上,请你让奴婢再见见碧宁。”
烨泽微微一颤,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从未相信过他,“好,朕就让你见见她,看你还能问出什么来?”
御籍馆中,萧索的庭院总不见夏日的炎热,和风清扬,树影招张。步入御籍馆,绛衣回头,有些无奈,烨泽虽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是仍然被束缚,看了看身后紧跟的那个内侍,不禁叹了口气。
向御籍馆的后院走去,这里的一切已变得那么的熟悉。这几****有事儿无事便住这边跑,虽然有人紧跟着,但是总算能够见到碧宁。
再过几天碧宁就会被杖毙,但是绛衣每次跟她提起这事儿,碧宁却总是不以为是,绛衣猜想,一定是田妃向碧宁承诺了什么,让她这样的镇定。
她不由得冷冷一笑,田妃能向碧宁承诺什么?就像那个掳走她的太监一样,承诺的便是送她去阎王殿。
走入关押碧宁的囚屋,暗室中,几乎没有多余的光,壁上的油灯放着惨淡的微光,光下一个女子倚坐在壁边,披散着头发,满脸的憔悴,衣服和血肉已经和在了一起。一排牢固的木栏横在两人面前,她没有青罗那么好的“待遇”,这屋子不比内案馆的好多少。绛衣每次来这屋中都心凉,她是在另一人受着这样的苦难。
“怎么又是你。”灯下那人不耐烦地道,她的手缩了一缩,牵动了索链的“叮当”声,还伴随着那口中的呻吟声。
“你别动,我不靠过来就是。”绛衣叹了口气,露出同情的眼光。那紧跟的内侍在门外止了步,绛衣轻轻将门合上,暗时中顿时又暗了下来。
碧宁侧眼瞅了绛衣一眼,见她一脸的同情,更不耐烦起来,“不要做出这幅可怜谁的样子,这里没有人需要你的可怜。”
绛衣微微向前移了一步,“不,我可怜你,可怜你执迷不悟,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你不要妄想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碧宁冷笑,却不答话,沉默片刻,绛衣又接着道:“你还在等吗?几日后你便再没有开口的机会了。”碧宁仍然不语,但那微光下,绛衣却清楚地看到那脸上的不安,她在害怕,如果没有田妃的所谓“承诺”那么她也决不会忠诚地那她的主子承担这一切。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可以走了。”碧宁冷道,傲气渐渐在那张脸上消散,极力的掩饰让她的双眼蒙上一层彷徨的薄纱。
“她跟你承诺了什么?你竟傻到相信她,保你安全,送你出宫,我记得她也跟那个太监保证过,但结果如何……”绛衣的话还未完,却只听碧宁怒吼到:“你给我闭嘴,闭嘴。”
那旧伤中不断地渗着出了鲜红的血液。绛衣想怜惜她,但又不得不残忍,开口继续说道:“结果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碧宁别傻了,你知道为她不值得,如果没有承诺,如果承诺只是欺骗,你这样做值得吗?从始至终,她都没出现过,她躲在背后笑你的愚蠢呢。”
绛衣极力的劝说让碧宁恼怒,那双手摇着那碗口粗的木栏,木栏几乎快被她摇动,快要破栏而出。她没有后退,没有停口,她知道只要她再多说几句,碧宁那双瞳中的薄纱便会被捅破,她的怒气会化作犹豫。
“你给我出去,给我滚出去。”碧宁依然叫嚣着,怒气染红了她苍白的脸。“碧宁,你好好想想吧,这件事,你一人能承担下来吗?我从不曾怨恨你,我知道这不是你能作主的。”绛衣已放缓了语气,如暖风拂来,悠悠荡荡。
碧宁似乎稍冷静下来,脸上又笼起一层冷漠,放下那双扑向绛衣的双手,却蹙眉不语。绛衣嘴边浅笑,也不再多说,只道:“碧宁,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打开房门,门外一袭日光蓦然射入,房内顿时华光四溢。
出了房门没多久便有宫女向囚屋送去食物,那宫半低着头女托盘而行,走过绛衣身边,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绛衣并未太在意,移步朝御籍馆门外走去,刚到馆门,蓦然愣住了,脚步顿时缓了下来,不禁回想起那个宫女来,越发的感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