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问了，阿嫣都病成这样了。”阿文忙扔下筷子扶住摇摇欲坠的曲宋儿，用袖子给她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你懂什么？她要是能想起来自己是谁，对她不是也有好处吗？”老太太的脸色却又不好起来，转身从一个带锁的箱子里拿出一块玉佩，上面正刻着一个“牧”字。
这是她给曲宋儿换衣服时，从她腰间解下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所以她敢肯定曲宋儿的身份不简单。他们世世辈辈都生活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拿这玉佩也没办法，倒不如试试曲宋儿能不能想起来，兴许以后还能凭借这一层给阿文博个好前程。
老太太打着算盘将玉佩递给曲宋儿，曲宋儿伸手接过，细细地看着，觉得眼熟无比，脑海里的人影又清晰了几分，却还是想不起来，最终无奈地摇摇头。
老太太脸上的欣喜之色暗淡了下去，又将玉佩收好，叹气道：“罢了，也不为难你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在村里，戴着这玉佩也是招人惦记，我先替你收着，往后你若是想起来，我还给你就是。”
“多谢夫人。”曲宋儿心里一阵感动，蹲下去朝老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忙把曲宋儿扶起来，怜爱道：“你这孩子，也太懂规矩了，不过我们这地方粗陋，从不讲究这些，以后就免了吧。”
“不过……”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对曲宋儿道，“我瞧着你的礼数也不似我们陶郎国之人，但具体是哪里的，我也不知道。”
“陶郎国？”曲宋儿第一次听说这个国家，不免有些惊讶。
“其实我也不懂这些。”老太太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咳了几声道，“村子里益大夫的儿子是我们这最有出息的，那一年朝廷好像有了战事，益晁被征去充军，还混出来点名堂，回来以后就喜欢跟我们讲外头的事。”
“对对，我也听他说过。”说到这，阿文也激动起来，却依旧掩盖不了眼里的落寞，“听他说，世上除了有我们陶郎国以外，还有夏国，扶桑国和大周国，其中以大周国最为鼎盛，那一年陶郎国与扶桑发生战乱，朝廷就来征兵，只可惜那时我娘病重不能无人照看，我就没有去，不然，我一定可以比那益晁混得更好！”
“大周、扶桑、夏国……”曲宋儿喃喃自语，觉得一个比一个熟悉，但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的心里也更加踌躇起来，不知道这三个国家哪个才是自己的母国。
“好孩子，都是娘连累你了。”老太太突然流起眼泪，紧接着又猛烈咳嗽了一阵，差点背过气去。
曲宋儿忙给老太太按压了几处穴位，片刻之后就将老太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至此，老太太更加相信曲宋儿的医书，对她更是喜欢，拉着她的手直道：“好孩子，你真是降临到我们家的福星。”
曲宋儿习惯性地摸上老太太的手腕，片刻之后却皱起眉头来：“夫人，除了我给您开的那个药方，您是不是还喝了别的药？”
老太太和阿文对视一眼，都有些忸怩起来，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是……还有先前益大夫开给我的那一副药，一开始我是怕你写的药方没用，才……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比那益大夫强多了。”
曲宋儿恍然大悟，却也并不气恼，替老太太抚平袖子，温声道：“无妨，我初来乍到的，您对我心存疑虑也是应当，幸亏他的药方和我的不慎冲突，否则只怕要不好。以后万不可再自己胡乱服药了。”
“好好好。”老太太见曲宋儿没有生气，忙拉住她的手道，“以后不管我吃什么，都先拿给你看一看。”
曲宋儿轻笑着点头，转而对阿文道：“益大夫给夫人开的药方呢？能不能拿给我看看。夫人的病本不重，怎能治了多年都不见好。”
阿文点头，随即从袖中掏出皱皱巴巴的药方递给曲宋儿，挠挠头道:“我不懂这些，又怕弄丢了方子不好抓药，便时时带着。”
“丢了再让他写一副不就好了？左右就是一张纸的时。”曲宋儿抚平药方，借着烛火细细地看了起来，眉头却越皱越紧。
阿文怕曲宋儿伤了眼睛，忙又点了支蜡烛拿到曲宋儿跟前，苦恼道：“你不知道，那益大夫的看诊费高的吓人，一次便要十文钱，抓药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哪怕是一样的方子再写一遍，也要出三文钱的劳苦费，但这方圆百里只有益大夫会看病，我们也是无法。”
“大夫？我看他是专喝人血的大夫！”曲宋儿突然将药方团成一团扔在桌上，脸上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气，“夫人患咳疾是因为肺气不畅，他这方子里虽然有治咳疾的药，但还有一味菀樗在里面，正好与其他药的药性相悖，因此夫人的病才会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什么？”阿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吃惊之余也摸不着头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我与那益晁向来不对付，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你忘了这方圆百里只有他一个大夫么？”曲宋儿冷笑一声，徐徐道，“仗着没人懂医术，便拿这药方糊弄你们，若是大家的病都好了，他还用什么赚钱？若是我没猜错，这么些年来，被他治好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
阿文细细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对曲宋儿道：“是了！我们这靠着水边，常有人得了湿病痛风一类，便都去找益大夫抓药，虽然都没有好过，但比起之前却是要好很多。因为大家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医术。”
“好一个益大夫，竟是把所有人都骗了。”老太太沉着脸，想起自己这些年给益大夫送去的银两就一阵心疼。
阿文却已经坐不住了，转身就往外冲去：“上梁不正下梁歪，益晁不是好东西，原来是像了他爹！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