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然的神色一下就黯淡下去，片刻之后苦笑道：“罢了，既然是我做的，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只是宋儿，过了今日，你千万别后悔。”
牧老夫人冷哼一声吩咐道：“把这贱人给我拖到院里，打一百大棍，扔去官府门口！”
曲宋儿握着牧璋的手一紧，顾依然怎么说也是女儿身，一百大棍几乎是要了她的命。
“母……”不等曲宋儿开口求情，牧璋的手就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母亲。”牧璋缓缓坐起，捂着胸口道，“顾依然没有要刺杀我，这伤是我们一起过招时她不小心伤到的，至于刀上的毒，一直都有，是儿子自己不小心罢了。”
听牧璋这么说，曲宋儿就放心了，只要他肯开口，顾依然就可以免一条死罪。
“璋儿！”牧老夫人皱起眉头，急切道，“你当母亲是心盲眼瞎了吗？若非顾依然有意偷袭，她又怎能伤得了你？我知道你是想替曲宋儿保全她，但你连命都不要了？”
牧璋咳嗽几声，又呕出一片污血，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咳嗽几声道：“宋儿不是已经救回儿子了吗？已经没事了。”
“不行！今日我……”
“好了。”董江茵打断牧老夫人的话，声音温和却不怒自威，“这件事就由本宫做主处理吧。顾依然误伤牧王，带去后院打三十大棍，每日再去雪地里跪上两个时辰。”
说罢，董江茵挥挥手，身后的小厮看着曲宋儿的眼神，忙把人带下去了。
牧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沉到了底，对董江茵说话也带了几分怨气：“皇后娘娘这是要故意偏袒吗？未免也太不讲宫规国法了。”
“放肆！”董江茵突然发怒，猛然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牧老夫人是在教本宫如何当皇后吗？本宫念及你是牧王的母亲，又是长辈，才对你多番宽容忍让，你别太得意忘形。”
牧老夫人那话说到后半句已然没了底气，现下董江茵一发怒，她立马拄着拐杖跪下身去，却始终没有说出让董江茵恕罪的话。
董江茵也无心和她计较，只缓缓道：“如今宋儿也回府了，府里的一切事物合该交由她打理，牧老夫人年纪大了，怕是也忘记了她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不如每日在佛堂里念上一两个时辰的经文，兴许能安心些。”
明为诵经定神，实则是惩罚，罚牧老夫人今日犯上之罪。
“妾身谨遵懿旨。”牧老夫人恨恨咬牙，却无可奈何，如今董江茵把曲宋儿诰命的身份都搬出来了，无非就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欺压曲宋儿。
日头西斜，董江茵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回宫，只让曲宋儿一人送她出门。
经过院里时，顾依然已经被摁在长凳上，身侧的小厮拿着足有半人高的竹板，肃面而立。
“毅王妃，往后万不可再莽撞。”董江茵说完，便携着曲宋儿的手离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那两个拿竹板的小厮说的，称呼顾依然为毅王妃，很明显就是要他们顾忌身份，下手轻一些。
两个小厮互视一眼，不知该如何下手，纷纷把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白空。
“看我做什么。”白空一皱眉头将手背后，“皇后娘娘的懿旨，谁敢不遵？”
如此，小厮便明白了，手里的板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落着，加上冬日里的衣裳本来就厚，顾依然也没觉得有多少疼痛。
白空看着顾依然脸上的倔强和冰冷，心里倏忽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痛不痛？”白空走至顾依然面前，温声道，“我那有创伤药，一会给你送过去。”
顾依然抬头，讽刺一笑，轻声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白空一下急红了脸，愤愤道，“好心当做驴肝肺！牧王是我的主子，我能不护着他吗？你贸然出手，真杀了他怎么办？”
“那也是他活该。”顾依然轻嗤一声别过头去，“若不是你封住我的穴道，我还能再补他一刀，真是狼狈为奸。”
听了这话，白空心里的气却是全消了。
顾依然为什么动手，他也能猜到七八分，牧璋能恢复的这么快，也足以证明顾依然一开始就没想真的杀了他，现在再说这话，就是故意用刀子嘴在和他赌气了。
三十下很快打完，顾依然从凳子上爬起来，自顾往惠竹院走去，却被白空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顾依然甩来白空，警惕地后退两步。
白空摊开手，哭笑不得：“你在牧府已经待不下去了，不如收拾了东西跟我回去。”
“不行！”顾依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走了，宋儿怎么办？你没见那孟楚妤和牧老夫人天天瞪着宋儿，恨不得生吃了她，牧璋又是个没心没肺的。”
“你没看见王爷和王妃娘娘已经和好如初了吗？王爷自会护着娘娘。”白空挡在顾依然面前，却是实打实地替她担心，“现在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你能上哪去？”
顾依然沉默不语，似乎是有些动摇。
白空心中有数，挥挥手就让人去惠竹院收拾顾依然的东西了，继而到：“反正我每日都会来牧府找王爷，你跟着我就行了，我今日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了。”顾依然算是答应下来，自顾甩开白空往院里走去。
白雪茫茫，顾依然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空眼里，一阵冷风吹过，白空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原地驻足良久。
尽管牧璋体内的毒已经被清完，但他依旧有些虚弱，需要时日来休整，胥烨闻讯，下了一道旨意免了牧璋七日早朝，但却只有这一道旨意而已。
牧老夫人听闻戚公公来府上时高兴无比，还准备暗地里借戚公公的嘴向胥烨告上一笔董江茵的状，却没想到迟迟不见处决顾依然的圣旨。
“再无其他？”牧老夫人上下扫着曲宋儿手里明黄色的圣旨，不甘心地问道。
戚公公当然知道她在等什么，却也懒得和她多说，摇摇头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