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落日,向西猛的就沉了下去。
西天的晚霞,短暂的绚烂,暮色便弥漫起来。
谢莹家客厅南面的阳台,曹秀秀纤秀的手指夹着细细的女式香烟,一点火星,间明间暗,露天的阳台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味。
一直等到陪在一旁脑子还在想着没做完的习题的谢莹进屋再次沉浸在习题里,坐在曹秀秀对面的萧鸿轩低声道;
“给我也来一根!”
“哦!”曹秀秀故作惊讶,“萧总可是在家从不抽烟的哟!”
萧鸿轩自嘲的挑着一边的眉头,撇嘴笑着说道;
“好奇感兴趣不行吗?”
萧鸿轩别别扭扭叼着细细的过滤嘴,抽了口烟,女士烟清淡的让他感受不到吸烟的感觉。摇着头,说道;
“莹莹在时,曹总闪烁其词,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勾引酒廊转让私底下动用的手段,曹秀秀可以当着谢莹的面和萧鸿轩商量,劳燕交给自己的飞天服装公司,却必须背着谢莹才能向萧鸿轩询问建议。
而在谢莹家里让俩夫妇分开的时间,实属难得!
曹秀秀眼睛看着通向客厅的房门,直接明了的问道;
“飞天的商标所有权已经从你名下转给了燕子,我和燕子再次增资三百万后,飞天服饰公司原有股份稀释后,燕子掌握的股份从百分之五十五降到百分之四十五,作为新增的股东,我占股百分之二十。
我和燕子俩人依然握有飞天服饰公司绝对的控股权。
燕子在美国来电话,已经找了个华人开办的公司,暂时合作的销售商。订单也传真过来。
萧总,燕子的意思是用自己的股份质押在公司,由公司垫资生产,先给她把货发过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飞天服饰公司和我已经没有关联了,这事我管不着。”
不等被一句话憋出内伤的曹秀秀开口,萧鸿轩紧接着说道;
“既然我舍得把服装厂和飞天品牌交给燕子,曹总就该明白,一间服装厂和燕子比,显然我更在意燕子的成长。
所以你和燕子之间经济来往,都要靠你这个当大姐姐的自己协调把控。”
也就是曹秀秀已经熟识了萧鸿轩做事的风格,确认萧鸿轩说话完全没有牵扯杂乱心思,单纯的在讲述自己真实的看法。
萧鸿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神色肃然盯着曹秀秀;
“曹总再三要求我出去工作,我也一直没给曹总一个满意的解释,为什么非要让曹总独自担负起我的工作。
这就要提到秀秀和我各自以往的经历在各自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特性。
这些日子以来,秀秀应该感受到和自己熟悉的生活工作不同。这种不同,是思维上惯有方式的差异。
就象今天的事,没经历过,曹总的思维不会有暴力是最简洁解决复杂问题的考量。
也不会看到底层市井的小聪明,心思龌龊的小聪明,不显眼,毁人的破坏力会是难以招架。
和你开始工作后熟络的现代大公司规矩森严的企业文化相比,这是你欠缺的市井文化。
可以耻笑,可以不用,但是一定要了然。
你看,我可不是白白驱使曹总,而是给曹总补上了市井文化这一课。”
明知萧鸿轩说的有道理,曹秀秀绷着脸,仰头轻蔑的看着萧鸿轩。
“行!
萧总会说,这便宜我还就不占了,明天我就定机票回南方。
谁爱占便宜,你让谁当牛做马,替你做老总。”
“你看看,这就急眼了!
我这话才只是说了一半。你以为任谁都值得我完全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一拳一脚拼命积攒出的家业交出去?
秀秀对我制定的管理制度好奇,而我,也对秀秀熟练掌握的大公司运营方式感兴趣。”
“哦!”曹秀秀端正了态度,“不韪言,我确实对萧总订立的制度很感兴趣,有心深入的解析一番,想要嫁接到我们家的公司。”
萧鸿轩点头,“看来干实事的都一样。想到一起了!
不依赖言语的浅薄,肯踏踏实实在做的过程里感悟。
说实话,对这些日子秀秀做的决定,我并不是都认同,其中不乏完全对立的存在。
但我忍住了,不去干涉秀秀。
你在了解不熟悉的环境,同时,你也在改造这个环境。
这就是惯性思维在起作用,惯性思维,我有,你也有。
要让我自己跨越过过于依赖私人感情管理公司这道坎,会有太多的自我否定,我自认无法一直保持理智,不会感情从事,走回头路。
全盘否定,我也不觉得对,事实证明,我制定的制度虽然有缺陷,但也有效率高的长处。
我和纳兰小黑子也想要把事业做大做强,可是在把体量做大之前,一定要先解决了管理制度保持有效并且先进的难题。否则,体量越大,失败的风险也越大。
秀秀接触家族集团公司,体量大,也一定发现,现如今掌控的由大大小小商业体组成的初具公司雏形的这些,从财务上和你以前接触的公司差异很明显。”
曹秀秀默默点头。
“我们的现金很充足,几乎没有长期负债。
如果用不算太高的企业百分之五十负债率计算,在不添加资金的情况下,通过各种融资手段,把体量扩大两倍,也没问题。
但是,我不敢扩张!
因为我们没有能力保证体量陡然成倍增长后依然还能良性运转,让每一个追随我们的小股东安稳的赚钱。
我不出现在公司,是不想影响了秀秀照着自己管理大型公司的习惯慢慢进行改造。
再不想承认,我也不得不说,如今的我,就是陈旧没落思想的总代表,是抗拒秀秀变革的总后台,某些人潜意识里,给他们对抗秀秀撑腰的那个人。”
停顿了片刻,萧鸿轩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看着曹秀秀,嗓音低沉,语气诚挚;
“我不敢奢求秀秀能够一直帮着我们,但是,我还是要请求秀秀,在条件允许之下,时间尽可能长点,帮着我们,跨过从小作坊式管理向可长久发展的公司模式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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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月影移,秋风凉。
弟弟曹斌随着母亲走后,有过一番全家相聚的热闹,家里只剩下了父亲一人,凸显孤单只影。
曹秀秀最近都是尽可能早早回家陪伴父亲,好在谢莹家和自己家住的家属区只是隔了三两百米的距离。
和书房里埋头在书卷里的谢莹告别,谢莹起身将曹秀秀送到家门口,叮嘱萧鸿轩替自己送好闺蜜下楼,强打着精神和曹秀秀说了个并不好笑的小笑话,目送曹秀秀转过楼梯拐角,就匆忙关门回到书桌边接着苦读。
曹秀秀被萧鸿轩送到了楼下。
上了车,曹秀秀启动了车子,又突然一脚踩死了刹车。
摇开车窗冲着立在路边的萧鸿轩,问道;
“为了一个原因,你留在家乡,当有一天这个原因消失了,你会不会有所改变,走出家乡?”
问过,却不等萧鸿轩给出答案,松开踩在刹车上的脚,猛踏油门,宽大的黑色路虎suv激烈的响应着,冲了出去,没入了黑夜。
看着迅捷远去渐渐模糊的车后灯两点光影,萧鸿轩低声呢喃道。
“留下我的原因永远不会消失!我会一直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