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大小姐,嫁给了顾家的长子,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只不过因为顾安好是养女,而且豪门里童养媳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才没有被过分提起。
只不过最近忽然流言蜚起,甚至于扯出了顾家好几代的关系,说顾安好就是顾厉行的亲妹妹!
为了避嫌,所以顾厉行干脆搬出了顾家,一句话也没有替顾安好辩驳。
顾安好听着来人一字一句,不夹感情的说清整件事情,有些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她被骂的那么难听,可是没有一个人为她站出来说半句话,亏她还给顾厉行生了一个儿子!
“这件事到底是谁传的!”
忽然厉声喊了一句,顾安好看着面前给她通知消息的助理,狠狠把一桌子的东西朝他扫过去:“闭嘴,闭嘴,李楠让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顾安好怒不可遏的嘶吼,在她旁边小床上的孩子忽然被惊醒,大哭了起来,哭声刺耳。
往那边扫了一眼,顾安好捏了捏手里的茶杯,最后还是往门口的方向一掷。
“保姆呢?让她照顾孩子,照顾我,人呢?”
“顾小姐。”一直站在旁边的助理终于有些忍不住,指了指门,“刚刚我来的时候,你让所有人都下楼,不许他们靠近这里了……”
所以,顾安好现在大喊大叫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没人听得到。
听到这句话,顾安好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的可怕,甩手把触手可及的东西都扫落了一地。“把她们给我找上来啊,都是死人吗!”
“顾小姐,是您不愿意留在医院,那里本来有人专门照顾您的……”
助理没说,顾厉行现在根本就是一副顾及不上顾安好的样子。顾家现在还是以前那些帮佣在帮衬,根本没再请人来照顾顾安好,以至于疏漏是一定的。
而且那些人都是请来照顾慕轻轻的。说实话,如果不是怕顾厉行变脸,她们连照顾顾安好的义务都没有。
可是顾安好前几天才生产结束,却一副气力很足的样子,摔打声就没有断绝过。
这个助理是李楠找来,安排在顾安好身边的。
作用很简单,阻止顾安好拿着孩子做出什么不自量力的事情,或者是带着孩子自杀威胁顾厉行之类的傻事来。
只不过,听着耳边不断的碎裂声,就算玻璃溅到脚边也就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可是这种声音在耳边一响就是几个小时,连助理也有些受不住,皱了皱眉头,从房间里准备撤出去。
“站住!”
顾安好用力的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死死瞪着那个助理。“你走什么?李楠不是让你一直跟着我吗?你要跟到哪里去?”
“顾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滚,滚出去了就别再进来!”
现在的顾安好简直不能以道理计,助理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径直离开。
而背后的顾安好哭的声嘶力竭,伴着孩子的哭声,一直闹了一个下午。只不过,顾厉行还是连脸都没有露。
而另一边,顾厉行却并不是不回顾家去看顾安好。
只不过是因为,他还在医院,而且还是昏迷状态。
“嘀,滴,嘀——”
仪器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顾厉行咳了两声,而后把罩在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轻轻……”
嗓音沙哑的叫了一声,顾厉行抬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而后扭头朝周围看去。
蓝白色的铁架床,白色的墙壁,身侧的仪器……
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下一个念头便是,慕轻轻呢?
翻身从病床上下来,顾厉行吸气,而后吐气,用力拉开了病房的门,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却恰好被助理接住。“顾总,您现在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
“慕轻轻呢?”
顾厉行看着助理一瞬间僵滞下来的动作,还有凝滞的表情,一时间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死死捏住了助理的手臂。“慕轻轻呢?她在哪里?”
“慕总……顾安好小姐生下了一个女孩,现在已经出院,而且送回顾家了。”助理勉强维持起笑意,就算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去,他也就是仅仅想等顾厉行的心理准备做好一些再开口。
可是顾厉行却已经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对着助理伸手:“手机。”
“慕总……”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手机给我。”
顾厉行看着助理磨磨蹭蹭的动作,直接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机,而后直接打通了封昊天的电话。
没有想象中的挂断,封昊天冷冷的接起,对着顾厉行,语气里却少了阴阳怪气的笑意,而是刻骨的深恨。
“顾厉行,把慕轻轻害成这样,你满意了没有?”
“慕轻轻呢?”
顾厉行深吸了一口气。他发誓,只要知道慕轻轻没事,他什么都不计较。她想留在什么地方就留在什么地方,那个孩子是谁的,他也不管。
他只要她。
用什么来换都行,他只要她一个人,也就接受了她所有的好和不好。
“封昊天,把慕轻轻还给我,她会愿意留在我身边。”顾厉行对着封昊天的缄默,忽然开口,言之凿凿。
只不过,封昊天没怒,只是冷笑,夹带着嘲讽:“就算是慕轻轻愿意和你回去,她也回不去了。”
“就算是骨灰,我也不会还分毫给你!”
听着封昊天的话,还有那边的风声,顾厉行陷入极端的恐惧,以至于只有用力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一字一句,有些阴沉的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慕轻轻死了。”
封昊天好像是吧什么瓶子搁置到了桌子上,而后,拍了一下身边的木盒。“顾厉行,我没碰过慕轻轻。”
一句话,让顾厉行如遭雷击,张着口所不出话来。
可是封昊天却在那边肆意的冷笑,嘲讽,灌着风的嗓音里有一丝沙哑:“你不了解她,我了解,如果她真的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碰了,她会去死的。”
“慕轻轻呢?”顾厉行还是问这句话。
可是他却知道,他相信了,相信……慕轻轻已经死了。
所以他在问。
慕轻轻呢?
就算是尸体,在什么地方?
他想见她,就算是最后爬到她身边去都好……
“火化了。”封昊天灌了一口酒,对着顾厉行,扯出几分生冷的语调,“已经三四天过去了,再不火化,我要看着她腐朽了。”
“不过这样也好。”
封昊天对着顾厉行的沉默,也丝毫不觉得意外,站起身,噗通一声,是把什么东西扔进海里的声音。
顾厉行倏然站起身,远隔千里,他却因为那一声轻描淡写的入水声,感觉到心头的揪痛!
“封昊天!你做了什么?!”
封昊天静静听着顾厉行的怒意,却一笑,闭上眼,复很快睁开:“顾厉行,我不和你争了,你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慕轻轻”的爱,长情的陪伴,零零碎碎,关于“慕轻轻”的所有。
顾厉行都已经得到了。
封昊天站起身,斜倚在横栏上,仰头看海天一色。
“慕轻轻已经死了,骨灰已经撒入大海,你一星半点都捞不上来!”封昊天对着顾厉行那边死一般的寂静,感觉着海鸥萦绕头顶发出的鸣叫,对着远处一色浅蓝的身影招手。
“从今以后,山高水远,顾厉行你的生命里,再不会出现一个慕轻轻了。”
掐断了电话,封昊天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人,慢慢对着她伸手。“阿楚,不是说过,你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要乱跑吗。”
“你刚刚,在干什么?”侧了侧头,女子柔和的半边脸颊掩在披散的长发下,有些小小的腼腆,眼里略微闪过的思索,“我看到你往海里扔东西了,那是什么?还有……我想知道关于我,以前的事情。”
顿了一下,封昊天伸手把她拥入怀中。
微微愣了一下,女子的身子下意识的僵直着,一直都没松懈下来。封昊天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轻颤,只能无奈的放开了手,和她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你叫我轻轻,后来……又叫我阿楚,那我到底叫什么名字?”
女子拉了一下封昊天的袖子,仰头看他,眼里很纯粹的好奇。
封昊天的表情终于缓和。
对啊,他的轻轻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对陌生人下意识的抵触当然是自然的。他们的时间还那么长,那么长……
“你叫……楚轻轻。”
封昊天很轻的对她开口,一字一词,印入慕轻轻宛若白纸一般的脑子里。
他说:“因为之前有一个很讨厌的人叫你轻轻,所以,我就改叫你阿楚。如果有一个人叫你轻轻,那你千万别应他。”
“我为什么会失忆?”
慕轻轻看着封昊天,没有不相信,反而是坐在夹板上,准备好了听故事一般。
她的长裙和脚裸一起垂落下去,裙裾的蓝纱浅浅拂过水面。封昊天看着,微微失神了一会儿,才轻轻浅浅的开口,好似怕吓到她一般。“你的孩子流产了,我没陪在你身边,你受到惊吓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