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挣扎着抬起头,眼神恰好与那少年对视。
哪怕是如今不妙的情境,他也不由得分神了一刹那。
他看到了一个决绝的眼神,冷漠中又带着一种疯狂。
这种眼神,他不止一次见过,但几乎毫无例外,基本都是出现在那种豁出自己生命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老兵身上。
现在,他却在一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决心。
他大感不妙。
卫松毫不拖泥带水搬起那张困了自己一整天的椅子,然后狠狠地,朝着还在与那藤蔓怪物抵抗的皮衣男砸了下去。
他对准皮衣男的脑袋位置,一下,两下,三下......
他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疯狂的宣泄自己心中的压抑、恐惧以及愤怒。
过了约摸5、6分钟,卫松的手上突然一轻,原来是那木制的椅子已经被自己砸碎,手上只留下两根木棍。
他这才发现,那个皮衣男好像很久没有挣扎了,定睛一看才知道,皮甲克的脑袋已经被自己砸得血肉模糊,连纠缠在他身上的怪物似乎也一动不动了。
卫松重重呼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重担才慢慢卸了下来,他浑身一软,便跌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刚刚的一轮爆发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躺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纠缠在皮衣男身体上的黑色种子突然动了动。
淡淡的血色经由插在皮衣男身上的尖刺流淌出来,象征着生命最精华最根本的能量,一点点地被它汲取吸收。
最后,白色的雾气自皮衣男身上升腾而起,雾气翻滚着渐渐地竟然形成一个白色人影,模样竟然跟皮衣男有八九分相似。
白色人影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卫松,脸上露出怨毒之极的神色,此刻它还保留着生前的大部分记忆,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少年,自己的希望全被毁了。
而此刻始作俑者的卫松对着一切毫无所觉,其实即便是他躺着,以他的角度应该是可以看到一些状况的。
只是在卫松的视野中,那个怨毒的人影却仿佛不存在一般。
白色人影刚想有什么动作,一股犹如海底旋涡一般的吸力便朝它席卷过来,拉扯着它向黑色种子飞速靠近。
它的一切反抗都无济于事,直至完全没入黑色种子身上,似乎在这怪物的身上,有一张看不见的大嘴,如同长鲸吸水。
休息了一会,卫松缓缓坐起身来,准备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恰好就在这时,一团黑影朝着卫松的面门扑了过来,毫无防备之下,他恰好被扑个正着。
卫松松懈的神经立刻便重新振作起来,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他的胸膛四周被黑色怪物的触手狠狠地刺入,一种僵直的感觉立刻开始在他身上蔓延,他终于体会到了先前皮衣男的心情。
经过了刚刚一系列的猜测与变故,卫松多少也猜到,这头种子一样的怪物似乎更偏好与对毫无反抗之心的人下手。
也就是说它的攻击并不是不可抵挡的,换在平时,卫松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他被绑架之前本来就已经又饥又累,后面还被皮衣男电击了几十次,不管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感觉到身体越发的僵直,卫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同时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甘。
费尽心思才看到了活着的希望,眼下一切却即将落空,真的,真的很不甘心啊。
也许是这股强烈的求生一直起了作用,卫松的手脚虽然还是不能动弹,脑袋部位的控制权却回答了自己的手中。
他挣扎着,突然嘴巴张开,凶狠地朝着身下的黑色怪物一口咬去。
黑色怪物没有预料到卫松突然发难,触手与身体的连接处被卫松一口咬个正着,黑色汁液汩汩流出,好像是流血一般。
“呲呲”,黑色种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更多的藤蔓从身体窜出,刺入卫松体内。
那诡异的红光依然没有出现,但一条条血线却开始从伤口流淌出来,卫松的上半身一下子就变得血淋淋的。
整个屋子顿时血腥味弥漫,卫松脑袋里面一阵阵晕眩袭来,他心中发狠,竟是开始大口大口将那黑色汁液吞入腹中。
那黑色种子尖叫声顿时又大了几分,好像在愤怒狂啸,又好像在哀嚎,藤蔓蠕动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这一人一怪陷入短暂的僵持之中,照此情形,最后谁生谁死,真的难说得很。
卫松感觉视线越发模糊,整个意识似乎马上就要离体而去,支持他依旧不放弃的只剩下最后一丝莫名的执着以及,对活着的渴望。
突然,一股意念从那黑色种子身上传来,古老沧桑却又浩瀚深远。
是的,意念!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卫松的脑子里直接就读到了那股意念的意思。
“契约成立!”
没来得及弄清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卫松整个人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一个黑色光罩凭空出现,以卫松以及那黑色种子为中心逐渐扩大,笼罩了小半个房间.....
---------------------------------------------------------------------
时间一晃而过已是深夜时分。
通往王陵市的一条公路路边,一栋6层高灰白色单元楼在夜幕的笼罩下孤零零地矗立着。
这本是附近一家工厂给员工分配的单元楼,不过随着工厂的倒闭,周围慢慢的荒废。很多住户都逐渐搬离了这个地方,只剩下两三个盼望着被拆迁的住户还死守在这边。
夜很黑,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零星的虫鸣声。
两盏车灯在公路尽头亮起,一辆黑色的桥车由远及近,慢慢地,跟在这辆车后面的车子也显露踪迹,紧接着是第三辆、第四辆......
5辆同型号的黑色桥车“刷”的一声,整齐划一地停在灰白色单元楼前面。
十来个穿着统一制服手持冲锋枪的战斗人员从车上鱼贯而出,然后彼此相互掩护下朝整座单元楼突进而去。
约摸过了15分钟,那十来战斗人员陆陆续续从单元楼退出,他们或是抬着一具具尸体,或是提着装着不知道物事的黑色皮袋,然后慢慢回归到车子里面。
一个领队模样光头刀疤男人小跑来到第一辆车子的后座车窗前,微微躬身,等待着进一步指示。
“情况怎么样?”,车窗缓缓打开,一个明显带着南阅州口音的中年嗓音缓缓响起。
“在顶楼的一个3居室,发现了那只异种吸食过的几具尸体,但是没有找到阮教官,应该是先我们一步逃走了。”
刀疤领队有些惴惴不安,这一次围捕几乎动用了组织所有的资源,本来是十拿九稳,结果却依然扑了个空,作为领队,他难辞其咎。
车窗里的声音沉默了下来,而刀疤领队的心却是高高悬起,别看他也曾经也是刀头舔血的雇佣兵,但是在这位大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屁都不是。
权势,个人实力,财富,任意一样,都足以将他碾压成渣渣。
“1个月,我给你1个月的时间“,车窗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做不到,你知道会怎么样。”
刀疤领队冷汗淋漓,连连称是,不敢有半句反驳。
“那只黑藤异种非常特殊,我们在王陵市这块小地方虽然有些地位,但放到整个南阅州,我们上不得台面。”似乎是注意到了刀疤领队的紧张,车窗里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如果我们能掌控它,我们就可以走上更大的舞台,而你,不仅可以替代阮明志成为组织的高层,而且还有成为超能者的机会。“
权威与利益,从来都是掌控人心的不二法门。哪怕刀疤领队对此心知肚明,但是”超能者“这三个字却宛如魔咒一般,一下便将他钓了起来。
“我,我,像我这样资质也可以吗?“,刀疤领队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发抖。
“要不然,你以为阮明志为什么偷走它呢?可惜,他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我希望你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是,是,大人如果肯栽培成为超能者,我,我“,刀疤领队神情有些激动,一时有些语塞。
“好了,不用多说了,还有其他情况么。”
“哦哦,还有一件小事,阮教官,哦,不是,阮明志那叛徒藏身的这栋单元楼,好像还被另外一头异种袭击了。”
“哦...掩人耳目么,那你怎么做的?”
“大人,我将所有关于阮明志以及黑藤异种所有的痕迹都清理了,那些被吸食的尸体以及他们相关的物事都带走了。”
刀疤领队压下心头的亢奋,仔细思考后,小心说道,“另外一只异种留下的痕迹,我暂时还没动,大人您看?“
“恩,就这样子,另外一只异种的事不需要我们管,阮明志像掩人耳目,也正合我意。撤吧”
这群身份不明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再次响起,车队快速驶离,很快便没入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夜空上,光华半露的月亮再次被乌云所遮挡,大地再次陷入一片静谧压抑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