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脸型，普通的相貌。如今天气已入秋，他的上身却仍穿着件黑色的短袖。短袖看起来皱巴巴的质量很一般，不像是那些服装店里展览的商品，倒像是摆地摊的货色。
这样一个平凡的人估计很容易让人忘记，可是见过他的人又大抵不会遗忘，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因为在如今讲究仪容仪表的社会上还留着浓密的像是杂乱灌木丛般络腮胡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望着坐在车顶上的怪人，傅司炯警惕地发问：“你是谁？”
中年人回道：“和你一样，是个在他手上吃了亏的人。”
傅司炯道：“噢？你也吃了亏？你吃了什么亏？”
中年人摇头叹息道：“唉，还是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有股想揍他的冲动。”
“提，为什么不提？”旁边的许永出来插嘴道，“你不是说要算上你那一份儿吗？你不说出来，我们又怎么能算上你那一份？”
“就是，就是，说出来听听。”旁边人也附和。
中年人笑道：“小哥们倒也爽快，行，那我就说说。”他眼神不善地盯着被人架住而动弹不得的方旭：“他骗了我。”
“骗了你？”
“是的，骗了我。”中年人点头。
许永嘲讽道：“呵，想不到他还是一个骗子。”
“谁说不是呢？”中年人道，“他之前答应过给我几个好使的软件破解程序，他给倒是给了，可结果没几天就用不了了，不仅如此，我的账号还被封了，实在损失惨重。你们说，他是不是个挨千刀的骗子！”
“账号？银行账号？”
中年人道：“游戏账号。”
“……”
方旭听了唯有苦笑。拜托，野兽，那几个普通的破解程序用来看看免费影视还行，谁让你拿来用在游戏里的。现在网络游戏打击外挂之风正是盛行，你顶风作案，不封你封谁？
众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妈的，游戏账号！你拿我们当猴耍是不是！”
野兽摊摊手无辜道：“我可没说过你们是猴。”
此时傅司炯的脸色看起来愈显阴沉，他盯着车顶上的人一字一句道：“你是来捣乱的。”
野兽咧开嘴巴笑了：“不，我是来揍他的。当然，揍他之前……要先教训教训你们。”说着他突然从轿车车顶上一跃而起，转眼间已窜至众人身前。
人一旦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反应是防御和反击。他们意识到了，也做出了反击的动作。可是……速度，野兽的出手速度已趋于他们的几倍。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眨眼之间数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呻吟，还立着的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野兽不是个温柔的男人，但他也绝不是个会打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女人的男人。
所以……
“啊！”看着眼前地上横七竖八的景象，窈窕女郎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后就穿着细高跟快步跑开了。赚公子哥们的钱固然重要，但自家小命更加珍贵。
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现在……就只剩下这个戴耳环的不男不女的小哥了。”野兽扭扭脖子微笑地看着傅司炯，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
屋里太闷，音乐又太吵，田传冬和刘芸各自端了杯香槟优雅地站在阳台上欣赏夜景。眼前正对着的是高尔夫草坪一角，边上围着一圈绿树，在路灯的照射下或明或暗，而远方的天空也被城市的灯光映红，星星就在那一片红色中隐隐闪烁。
“唉！”田传冬突然莫名叹了口气。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田传冬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时光飞逝，想起了以前在汇成的那些日子。”
“是啊。”经他这么一提起，刘芸也不免感怀，“谁知道我离开汇成已经很多年了，当时工作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谁说不是呢？不过，历历在目？我看不至于吧，我后走几年也才回忆个大概而已。比如当时办公室有个男同事叫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
“哪一个？”
“就是绰号‘事儿妈’的那个，当时大家老‘事儿妈，事儿妈’的叫，弄得我倒不记得他的真名了。”
“廖国志。”
“对！对！”田传冬一拍额头道，“是廖国志，他确实是叫这个名字，还是你的记性好。看来你是真的历历在目了。”
“那还能有假？”刘芸难得白了她一眼。
成熟的女人都是风情万种，这不经意的一眼已经可以令很多未婚男士目眩神迷了。田传冬看着她的侧脸笑道：“这当然没假了，刘总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不过说真的，这些年来要论我们之中谁的变化最大，肯定莫过于你了。”
“是吗？”刘芸理了下耳边的鬓发，“我能有什么变化？”还不是当初那个人罢了。
“怎么没有？”田传冬道，“比如身材，比如气质。谁能想到当年市场部里那个毫不起眼的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了如今F科技的掌门人。”
刘芸认真道：“我不是掌门人，方旭才是。”
田传冬道：“是，是，但你也是F科技里举重若轻的人物，对吧？”
这刘芸倒没有否认，她只是抿了一口香槟。夜色配酒，正好勾起了她过往的一些旧事。
“你叫刘芸？”
“是……是的。”她站在办公室里面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
市场部主管周耀阳在办公桌前来回翻看她的资料档案，然后‘啪’的一声合上，开口问道：“这上面写你是会计毕业，却有三年工作的空档期。你毕业了为什么不去工作呢？而且找工作为什么又跑到了我们市场部？我想财务部可能更适合你才对。”
见他问话，刘芸才抬起头来回道：“您知道现在找工作挺难的，我看你们公司市场部招销售，我就来了，只要能在市场部留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耀阳道：“可是你没有丝毫的工作经验，而且……”
“我可以学！我可以的。”刘芸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市场部？”周主管再次发问。他本来想问为什么会有三年的工作空档期，但转念一想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并不在工作范围之内，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况且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多嘴的人。
“因为……因为这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刘芸的眼神很坚定。
她很瘦，脸色也很苍白。也许是对于求职人的同情，也许是因为她对进入市场部的执着，最后周主管说了句：“好吧，试用期三个月。”
“喂，喂，想什么呢？眼睛也不眨一下。”田传冬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么？”刘芸回过神来。
“我说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刘芸又抿了口酒，“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田传冬道：“说到举重若轻的人物，唉，谈到这儿我也是自惭形愧啊，我的进步和你比起来就像湖泊和海洋。”
刘芸道：“我可不是什么海洋，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而已。倒是你，背靠平任这棵大树，早晚会飞黄腾达。”
“哈哈，借你吉言了。”田传冬举杯。
刘芸转过身来笑着和他碰杯，两人同时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