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线射入我的眼中,我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
在我上方,似乎有一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耳边隐约有孩子的笑声响起。
那一年,也是在旗杆下,我和骆易阳被老师罚站。
原因是有同学告诉老师,我们在早恋。
这说起来都怪他。
在同学生日会上,大家起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羞涩的笑了笑,看着我说:“苏桐。”还拉起我的手,告诉大家那只腕表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被他当众表白搞得不知所措,心跳加速、思维混乱,脸像个熟透的番茄,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结果,第二天老师就把我俩叫到了办公室,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让我们在旗杆下站三节课。
那天太阳好毒好毒,我们站在旗杆下,没遮没挡。
他跟我说话,我没理他,假装生气。
他却嬉皮笑脸。
“这三节课都是我不爱上的,被罚站也挺好。”
“哼!”我瞪了他一眼,“晒死啦!都是你害的。”
“我帮你遮太阳。”他伸出两只手,遮在我头顶。
“你能这样遮三节课吗?”
“当然!你晒黑,就不漂亮了。”
“讨厌!”
“嘿嘿,老师真好,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
“以后不许再跟别人说你喜欢我,听到没有。”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骆易阳,这辈子只喜欢苏桐一个人。”
“你……”
他真的为我遮了三个小时太阳,之后胳膊疼了三天。
我渐渐从回忆中苏醒过来,觉得浑身都酸痛得厉害,脑袋昏昏沉沉。
雪停了。
我支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雪地里睡了一夜,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我是昏倒了?
广场上有老年人在锻炼身体,还有小朋友跑来跑去。
我扶着旗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此时,我才感到刺骨的寒冷,手指已经不会弯曲了。
如果昨夜我被冻死街头,也算一了百了。
有几个人看我穿这么少,面容憔悴,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可能把我当成了女疯子。
的确,昨晚,我差点就疯了。
昨晚……
酒会上发生的事忽然掠过我的大脑,是真的,还是一个梦?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白雪蔷薇,没错,那不是我的幻觉。
骆易阳……
我的心又开始痛了。
回到宿舍,闵芳正在刷牙准备上班,她看到我进来,吓得牙刷掉在了地上。
“苏……苏桐!”她跑过来扶住我,“你……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是啊,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我也不懂。闵芳,我的心好痛,我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来来,你先坐下,哎呀!”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
握着热水杯,我感觉好了一些,闵芳拿条毛巾被将我裹住。
“你昨晚一夜未归,我好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桐,你快告诉我!”
“闵芳,麻烦你帮我请一天假。”我看看时钟,已经8:30,“不用管我,你快迟到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烧得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吧!”
“不,我想睡一觉,睡一觉就会好了。”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没事,真的,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
“你自己真的可以?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感冒死不了人的,放心。大不了你回来再陪我去医院,OK?”
闵芳迟疑着点了点头,找出一盒感冒药,“那你记得吃药。”
其他房间的舍友也都上班去了,好安静。
我吃过药,又洗了个热水澡。虽然没那么冷了,可是头重脚轻,四肢发软。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看到闵芳正托着腮帮坐在我床边。
“几点了?”
“10点。”
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
“咦?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那是昨天早上了,苏桐!”
我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看你这样昏睡不醒,我哪敢去上班啊?苏桐,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还行。走,我们去上班。”
“你烧才刚退,还是再休息一天吧。”
“不,我要去公司。”我说着,下床穿衣服。
闵芳知道拧不过我,也没再多劝。
走进3号楼,有人认出了我,掩嘴偷笑。
“那不是混进年会的保洁员吗?”
“是啊,你看她那德行,脱去华服就是个村姑。”
“哈哈,不择手段搏上位,想得美!我看她再怎么折腾,这辈子也只能是个保洁员。”
我假装没听见,上到11楼。
出了电梯,正好撞上组长。
“哎呦,苏大小姐,你这是来上班吗?”她一脸的嘲讽。
“怎么这么问?”
“你在年会的风光事迹我们可都听说了,保洁员扮灰姑娘,真有你的!居然还好意思来上班!”
“放心,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有些事需要做个了结。以后你想见我都见不到了,珍惜吧。”我拍拍她的肩膀,径直来到Johnson的办公室。
“你不能进去。”Johnson的值班秘书拦住了我。
“告诉Johnson,苏桐来和他道别。”
秘书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
“你可以进去了。”
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心中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这就是骆易阳的办公室!我多少次在他的办公室外徘徊,思索着如何才能找到他,真可笑啊。
他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手中快速转着一支笔。
转笔,是骆易阳的绝活之一,以前在学校,没有人比他转的花样更多。我想跟他学,可总是学不会。
“骆易阳,不,Johnson,我觉得还是应该这样叫你。”
“嗯。骆易阳这个名字我早就不用了。”
“你配不上这个名字。”
“哈哈哈!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和一个保洁员计较。”
看到他冷酷不屑的眼神,我的内心又是一阵绞痛,淡定,淡定,眼圈可以红,但眼泪不能流。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别,也和过去道别。”
“道别?不必了吧,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有样东西,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