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手足无措的看着升腾起大火的房子,挠了挠头,觉着就算叫消防队来估计也只会烧的剩下铁皮了。
“唉。”言明轻叹一声,却听见身后发出异响,吓的他身躯一颤,回头望去,却见瘫在坑中的矮小恶魔诡异的颤抖着,浑身散发着黑光,痛苦的嘶吼着,极为别扭的想要站起来。
话说这头恶魔怎么变成这样了?来不及细想,言明腾的一下赶紧跑开,避开那头恶魔的视线,躲在另一面墙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肩上黑色小人缓缓浮现,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伯克希尔利感觉浑身发热,他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能将意识退回原来的身躯里面,虚无黑暗中的他拼死挣扎着,却感受到粘稠深厚的黑暗,不过刚一接触,却惹的他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简直要将他撑炸开来,而且他的身体还极度排斥这股力量,如同烈焰碰上冰水,就是他身体里目前的状态。
“啊!”伯克希尔利的身体开始膨胀,身躯变得粗大而又高,虬结的肌肉一块块浮现,他长吐了一口气,却像沸腾的水蒸气一般灼热,他的意识开始发散,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摇晃着身体毫无阻碍的将小院大门撞烂,就这样走上街头,所幸言明一家住的较远也比较偏,并无其他人,但是看他行进的路途明显是镇子上。
言明怔怔无言的望着那头简直快变成肉球的怪物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冲进燃烧着的房子,反正也烧成渣了,然后言明深呼一口气后,能力扩散在身体周遭,将火焰和其他碎渣全都排开,冲进自家二楼后,发现火势还没有烧到他的房间,进房里拿起自己的手机,刚想跳窗走,却瞥见那本元素表,便顺手一起捎带上。
“爷爷!”言明打通了霍曼的电话,人已经来到大马路上,那怪物沿途流下大把鲜血,在清晨的马路上显眼之极。
“明明啊,怎么了。”那头的霍曼轻声问道。
“我大早上就碰到头恶魔了,就书里讲的那种,他好像认识爷爷你,说你欠他一条命来着。”言明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有些累。
“哈啊。”霍曼打了个哈哈,“爷爷年轻时候欠的债多了,都不太记得了。”
“是啊,连家都被他一把火烧了。”言明挠了挠脑袋,就不说自己还请对方来家里喝茶的事情了,重份安眠药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明明啊,那你现在在哪?”霍曼又问。
“在那怪物后头呢,好像变异了来着,可吓人了。”
“先回吧,在家里等着,别追了。”霍曼语气轻轻。
“可是那怪物都往镇上去了,不快点阻止的话会伤到别人的。”言明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霍曼制止了。
“听爷爷的话,乖。”
“好吧。”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言明还是没有继续跟下去,爬上自家门前的大树上,对着自己家的小屋子哀叹了一声,开始翻起自己顺出来的元素表。
站在高楼上的霍曼,放下手机,眼神微眯望着远处冒烟的房屋,升腾的火焰和尖叫的人群,身后罗德神色凝重的看着那变的极为巨大的恶魔。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罗德指着那头越发膨胀硕大的怪物,眼神极为凝重,“最好别出手了,太危险了,而且。”
“没有而且。”霍曼回头望向罗德,沉默的望着他,无声却让罗德也沉默下来。
那是闪烁着复仇火光的眼神,他没有资格去阻止已经准备绽放自己最后光芒的老人。
“照顾好言明。”
这是罗德听到的霍曼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目送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如同一往无前的战士。
霍曼离开不过十分钟,远处仍在怒吼的怪物声音忽然尖锐的咆哮起来,四散的火焰升腾燃烧,绵延了数个街道,然后便是一声响彻整个铜锈镇的惊天雷鸣声,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据事后新闻报道,雷鸣的正中央有一个硕大的深坑,以及一些令人作呕的碎肉块。
三天后,铜锈镇的墓葬场内,一场人数不多,规模不大的葬礼就这样无声息的举行了,言明双目无神的看着火炉内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如几天前被烧成废墟的自家小屋子一样,房子烧没了还能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是爷爷告诉他别滥用能力的道理。
或许之前还没有太多的感受,直到失去的时候言明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房子烧了还能再建,可是爷爷没了,他的家就真正的没了。
镇上的大胡子铁匠,一袭黑衣,虽说吵吵闹闹了近十年,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了这个话唠,或许还真不适应。
镇上花店老板,卖蔬菜的老头,摆水果摊的大爷,甚至包子铺的大婶都出席了这场葬礼,人人肃穆,平时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丝毫不奇怪对方出现在这场葬礼上。
神父开始了祷告,时间不长,只装着几件衣服的棺材开始下坠焚烧,因为老霍曼的遗体都没有留下,似乎随着那场惊天雷鸣化作了飞灰。
不大的房间很是安静,只有火焰在燃烧的声音,在征求了言明的同意后,化作灰烬的衣物,被直接洒向铁炉堡下方的汪洋大海中。
二楼,罗德望着那逐渐飘散的黑色灰烬,疲倦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猎魔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吗?老霍曼我看你这七年不就过的很滋润吗?还有这么多同为猎魔人的朋友送你,我当然知道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是不管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言明,那件事情始终没完!”
夜晚,言明坐在自家化成灰烬的房屋门口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空闪烁的星星,听说死了的人都会化作星星在天空不断发光,那个糟老头子一辈子都没啥发光发热的事迹,让他当颗星星,天天晚上都发光还蛮好的。
言明想着,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转瞬间又消散开来,哪怕想的再美好,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
想着想着,言明又是一阵发愣出神,旁边放着一份盒饭,是包子铺的大婶送来的,也透露了她想抚养言明的想法,但言明只是摇了摇头,就一直望天发愣。
如果,如果那时候不听爷爷的话,我去把那怪物消灭掉,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明明就没听过他几次话,这次怎么就听话了呢,想着想着,言明不知不觉的就流下来眼泪,脸上干巴巴的显然已经哭过不止这一次了。
只是这次他用衣袖擦干眼泪,猛然回头望向站在屋子另一边的男人,感受着对方的灵能,却发现和那头怪物有着细微相似的感觉在其中,学习过那本元素表后,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但言明大抵还是知道人类和某些非人灵能者的灵能颜色以及感觉是不同的。
所以在感受到那丝类似的气息后,言明怒吼一声,同时能力瞬间爆发。
“就是你们害死了爷爷!”
听到这句话,那男人明显一顿,但身形一晃后便又恢复正常,望着因为斥力扑面而来的废墟地板碎茬,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后,目中红芒一闪,竟然径直穿越过那片废墟,顶着言明那强大的斥力能力,出现在明显傻眼的言明面前,然后一记手刀,直接砸晕了言明,但在言明倒下的时候,却被男人用手接住。
“真是个调皮的孩子啊。”男人自然便是罗德,望着稚嫩脸庞的言明,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想让你给小伙伴们打声招呼,毕竟这一走的时间可能就是以十年为计量单位了,不过我正好赶时间,所以只能事后抱歉了。。”罗德轻声自语道,“很多事情我也大致的查明了,等你长大了再踏上这片土地,就得你自己亲手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雷吉尔的警察厅,中年男人亚门-道尔,一脸无趣却又面容稍显阴郁的看着最新报纸,不知为何,时代越进步,亚门却更加喜欢这种原始的看新闻的方式,他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发现杯子已经空空如也后,下意识的叫了莉莉,那个老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女孩,心事重重的忧郁模样,却仍然强打起精神,笑着看向亚门道尔,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缓缓走去帮亚门道尔满上了咖啡。
走起路来都有些艰难的莉莉,身后亚门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以为伺候好了安海亲王的小儿子,那个叫博尔格的小崽子就能救你那老父亲公爵大人吗?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小崽子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吗?”
莉莉明显身躯一震,却没有说什么,仍是一瘸一拐的帮亚门满上咖啡,递在亚门办公桌上。
亚门放下报纸,望着莉莉一字一句道:“你白被人睡了,而且安海亲王还会对你的老父亲针对的更加狠戾!”
莉莉面色苍白,却没有说话,仍是冲着亚门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拎起了小包,声音有些哽咽:“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亚门看着莉莉远去的背影,内心久违的有些烦躁,望着被子里浓稠的咖啡,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后,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为什么呢?”
第二天,因为调令一直没有下达,亚门便一直待在警察局里,习惯性的拿起办公室门口的报纸,走进门,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了无趣的一天,只是还没等他看,亚门又放下自己的报纸,看向莉莉的座位,似乎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亚门眉头一皱,内心烦躁不安,他站起来走向莉莉的位置,眉头一挑,照着莉莉常坐的方式,坐了下来,只见桌面上有一个图案,正是他平时看报纸的模样,刻的惟妙惟肖,有些部分很陈旧,有些部分却是最近刻上去的,比如昨天。
亚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目养了会神,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对什么都感到无趣的亚门道尔,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开报纸,眼睛却被今日的新闻头条吸引了。
是的,新闻头条,一等公爵罗曼-弗雷尔于昨天被定罪,判处绞刑,即日执行,亚门没有觉得果然如此,因为事情本身已经很明显了,亲王和亲王之间的斗争,一个小小公爵被当作炮灰再正常不过,果然是遗传吗?这个公爵脑子拎不清,所以莉莉的脑子也不怎么聪明?所以亚门下意识瞥了一眼莉莉空空如也的座位,烦躁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焦躁起来,因为莉莉本身隶属于铁炉堡的对灵能特种部队,莉莉本身也是个能力不差的灵能者,但是上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甚至连他都被遗忘了一般,也是,毕竟对灵能特种部队的上头可就是安海亲王,难道自己的部队去找自己上司的麻烦?
又是一天过去,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拿了报纸,坐回自己那张破烂办公椅,下意识看了一眼莉莉仍旧空空如也的位置,亚门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一眼今天的新闻头条后,亚门又面无表情的放了下来。
然后轰的一声,握在亚门手上的报纸化作了无数碎片,他不停的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的呼气吸气,却发现怎么也冷静不了,潜藏在他内心血脉化作暴怒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最后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忽然觉得自己自以为能坐看人间,高高在上,所以觉得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这种想法现在看来真的可笑之极,因为他,亚门-道尔早已经在人间了。
警局的早晨相对其他地方来说,仍然是忙碌的,但也有不少人闲来无事刷了刷新闻微博,然后有人看到了热搜上一个女孩的照片。
“这不是那个上头派来协助我们缉凶的女人吗?她居然是公爵的女儿?”有个男警察很是诧异。
身旁一位女同事叹了口气:“你才看到吗!她家昨天晚上发了大火,听说有人在火灾发生前在她家听到了枪响。今早已经证实了,罗曼-莉莉在火灾中丧生,初步断定是自杀身亡。”
“她父亲不是昨天才被判处死刑吗?”
“别说了?里面办公室她同事还在呢。”
“不要紧,我看见那男的一早就走了。”一个女警官倒了杯咖啡,“但是,上班期间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你们倒是很闲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脑袋缩回自己办公桌后头,女警官望了一眼那对搭档的办公室,摇了摇头。
平静了太久的铁炉堡,在常人看来仍旧是和平一片,但在某些稍有资格入场的人看来,正是风云涌动之时,一等公爵家族的没落死亡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同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铁炉堡发生了,有个小酒馆在雷吉尔的西边开张了,小酒馆,只有一百多平的面积,酒店开张,没有开门放鞭炮,也没有大肆宣传,就这么奇异的坐落在人口相对不多的雷吉尔的西边,没有店员,只有一个整日喝酒的店长,名字叫亚门-道尔,酒馆名叫作天马。
像这种小店开张,雷吉尔每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传到了整个铁炉堡年轻一代中最为推崇的那个男人耳中,远在克劳尔帝国的雷诺-萨波尔听到这则消息后,微微一笑:“是时候回铁炉堡见一见真正的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