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杭州地处江南,处处笙歌,倘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纵然你有千般豪情,也都尽被消去。
当然李平方没有这个心思。
他现在正在拥挤的大街上与那些行人推搡,两边的道路上摆着各种新奇的物件,叫卖声不断。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被这些东西吸引,满脑子都是要找到梅庄。
之前一路南下的时候,李平方特意找人替自己化装,虽然见过他的人不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还是必须要做的。
不然被见过自己的有心之人认出来,宣扬出去,恐怕立刻就会被五岳剑派通缉,别说夺取吸星大法了,连能不能走到杭州都是个问题。
此刻的他,眼角有一条淡淡的刀痕,胡须浓密,看起来极为不好惹。
西湖人潮汹涌,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之后,眼前是一座朱白门墙的庄园,牌匾上写着“梅园”二字,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关押任我行的所在。
李平方心中虽然欢喜,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准备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地形,摸清楚梅庄里面各人的作息时间,万事俱备之后再夜探地牢。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行事考虑不周全,以至于有生命的危险。
他转身刚要离开,忽然看见前面十字岔道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匆匆掠过。
李平方心里一惊,林平之为什么会出现在杭州?他一般不是只会跟在他师父岳不群身边吗?
难道,岳不群来杭州了,更进一步地说,是否嵩山派的人也来杭州了。
李平方心里一沉,一路上风餐露宿,躲着那些五岳剑派的热门,没想到这次来杭州,却是有可能直入虎穴了。
心里在疯狂地思考着,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快速跟了上去。他的这身打扮,就算是自己,不仔细看的话,一时之间也认不出来,更不用说平时根本不熟悉他面貌的人了。
倒不如看看林平之究竟在干什么,岳不群他们住在哪里,他也好有个防备。
......
半夜,西湖边一家客栈。
林平之并没有睡得很死,他刚觉得身边好像有异样,要起来的时候就瞬间被眼前的黑衣人制服了。
林平之是个聪明人,他还要报父母的血海深仇,他还不能死,于是他很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人:“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只求你饶我一命,让我有机会报仇。”
李平方很是有趣地看着强自镇定的林平之,白天里他尾随林平之进了这家客栈,眼见他上楼之后一步也没有迈出房间,而后李平方在客栈以及附近打探了一下,没有找到华山派弟子的踪迹,就连其他五岳剑派的弟子,也不见一个人影。
这才发觉,林平之竟然是独自一个人来到杭州的,李平方虽然重伤,但对付一个林平之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从他这里,还能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
李平方握住短剑,不停地在林平之脸上比划,吓得他脸色一再发白。
“你就聊聊你为什么不跟在岳不群身边,也不待在华山,来杭州干什么?”
“还有,你就不要说些假话来搪塞我了。我就直说了,只要我听到跟辟邪剑谱无关的理由,你这条小命我就收走了。”
说完,随意地把短剑往天上扔,然后再接住,好像很好玩一样。
林平之刚刚才镇定下来,听到辟邪剑谱,面目一滞,早已编造好的理由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眼前这人太了解自己了,那些假话看来是没办法蒙混过关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眼看着短剑就要临身,这才重重地泄了一口气,颓唐道:
“你说得不错,我这次来到杭州正是为了辟邪剑谱。不过,我要去的是在福州的故居,在杭州只是顺路经过而已。”
李平方没有任何表现,他早就知道林平之是为了辟邪剑谱,不然怎么会行踪如此鬼鬼祟祟。
“你师父岳不群告诉你的,还是你师兄令狐冲告诉你的?”他对这个反而有点兴趣,想要印证一下情节。
林平之瞳孔猛地一缩,这人真的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辟邪剑谱在福州城,而且知道林平之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他的师兄令狐冲转告的。
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他脑子里疯狂地转动着,可惜根本想不出来,毕竟李平方可是精读过整部笑傲江湖的。
“是大师兄令狐冲告诉我的,他告诉我,我父亲死之前说:'在福威镖局的旧事物不要乱动'。”
林平之留了一个心眼,将林家老宅换成福威镖局,他不信连这么隐秘的对话都有人知道。
“我的好师父,岳不群可不会这么好心地告诉我。”讲到岳不群,林平之倒是脸色发狠,好像有很大的仇怨一样。
“你似乎很讨厌你的师父,不该这样啊。君子剑在你孤苦无依的时候收你为徒,你提到他的时候不仅不感激,还心生愤懑。或许,你现在在给我演戏呢?这可真是有趣。”
说完,李平方故意盯着林平之,想要看他什么反应。
被黑衣人盯着,林平之寒毛一颤,感觉到了无比的危险,他连忙低下了头:
“我绝没有一丝虚言,岳不群虽然收我为徒,但那是想图谋我家的辟邪剑谱。”
“自从回到华山之后,他就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想要从我这里得到辟邪剑谱的下落,其时我根本不清楚,自然告诉不了他,自此,他就让别的弟子代为传授我武学,也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了。”
“后来我从岳灵珊那里得知,原来岳不群早已探知青城派的异动了,还派出劳德诺和岳灵珊在福州扮作卖酒的,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一直没有出手。”
“从令狐冲那里知道消息之后,我就找了个由头,回家收拾父母遗物。”
好像深怕他不信一样,林平之还拿“李平方举列”:
“此事连衡山派的叛逆李平方都知道,临死之际还痛斥岳不群,任何一个当日见证过这事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断断不会妄言的。”
李平方见自己被称作叛逆,冷哼一声,一巴掌朝林平之的脸上扇去,林平之不敢动弹,右脸被打得通红,也没有去揉,他以为李平方不信,更加苦苦哀求。
一想到余沧海和岳不群,李平方就痛恨万分。前者背叛承诺,导致他以一敌二,差点身死;后者自诩君子,却干着阴险勾当,他李平方最讨厌那种虚伪的人。而眼前的林平之,看来与他们都不对付。
之前在刘府,李平方就吃了嵩山派人多势众的亏,要是当时再多一二个帮手,就能逆转局面了。
林平之,在原著中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倒是可以当个工具人,把原版的辟邪剑谱教给他,恶心一下岳不群和余沧海。
不需要自宫的辟邪剑谱,李平方没打算让他知道,这原本是给田伯光准备的。被方瑶救出之后,李平方就直接被带到了黑木崖附近。
可怜被点穴的田伯光,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不过李平方自身难保,也顾不上他了。
李平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解开后掏出那件写有剑谱的袈裟,对林平之冷笑道:“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啊!辟邪剑谱!”林平之定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图案,正是他家祖传的辟邪剑谱,当即惊叫一声,伸手就要把它抓在手里。
“找死。”李平方大怒,没有留手,一掌拍去,把他拍倒在地,“哇”地一下吐了一口血。
对于找小弟这种事,李平方深谙打一巴掌揉三揉的道理,必须要他时刻畏惧自己,这才不会在关键时候反水。他主动给的,林平之才能要,他没给的,林平之在黄泉下等着自己烧给他吧。
林平之此刻大脑嗡嗡直颤,他不敢相信,自己苦苦追寻、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辟邪剑谱就在眼前。
他抬头向黑衣人看去,李平方饶有趣味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这个人原来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父母的仇恨,岳灵珊的笑容,交织在他的脑海里。
林平之绝望了。
这时,仿佛从无边地狱传来一阵佛音:“你想要学袈裟上的剑法吗?”
林平之猛然抬头,看到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即,他翻身下床,双膝跪地,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砰砰的磕头声。
“九幽黄泉,刀山火海,林平之必定舍命相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