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庚城城主府。
杨畅独坐窗前,仔细查阅着一册册卷宗,那是庚区近两年来所有关于人奴异能者的记录。
“嗙!”杨畅一拳重重地砸在书桌上,茶水四溅。这些卷宗完全是鼠人屠杀人族的罪恶档案,无论是稚气未干的孩童,还是耄耋老人,庚区每一位被发现的人奴异能者名字的后面都被划上了猩红大叉。
因为鼠人对异能者的严厉酷刑,短短数百年时间里,人族对异能的产生、发掘、使用和提升并没有形成完善的体系,没有能建立起系统性的知识库。那怕是杨畅这些常期居住在圣京身份显赫的人,也对人族的异能也知之甚少。
通过查阅和鼠人的统计分析,杨畅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在不少领域,鼠人对异能者的了解和认知是超过人族的,至少很多观点是他以前未曾听说过的。
一般人族异能的觉醒,大致年龄是十二到二十四岁,十二岁觉醒的最多。异能觉醒得越早,后期的发展就越迅猛。
所以,不少极端统治区,鼠人还专门建立了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将所有年满十岁的人奴集中化监狱式管理,统一劳作,以便更有效的发现异能者,直至十五岁后才放回去。
但凡事都有例外。据卷宗记载,庚七区有位八十六岁的老太太摔了一跤之后,竟然能够透视别人体内的器官组织。庚二十二区,有个叫张前伦的人,六十四岁的时候居然一次性觉醒了四种异能。
最让杨畅诧异地是,在庚三十五区,有一个叫梁石柱的人能够再现所有他见到过的异能。唯一遗憾的是,他每学会一种新的异能,前一种异能就再也使不出来了。照此推断,异能不仅可以学,还可以无限制的学习。
杨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不是有重要任务在身,他恨不得立刻赶到庚三十五区人奴牢狱,去找梁石柱一探究竟。要是,每位人族的异能者都能无限制的学会多种异能,人族异能者在个体武力上将远超鼠人,这是多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啊。
遗憾的是,庚区所有人族异能者的卷宗查阅完毕,杨畅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只言片语。他有些小失望,自我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大哥要找的人现在还没有被鼠人盯上。
只是这茫茫人海,不引起鼠人的注意,在统治区内找到一个没名没姓甚至异能不确定的小孩,无异于大海捞针。
杨畅陷入了沉思。自己身份太特殊了,一举一动都有许多鼠人暗中盯着。若非,自己真的奉有秘旨,又有恒源将军守卫,恐怕光是今天调动庚区人奴异能者的卷宗一事,就要引起鼠人的怀疑把目标暴露了。
不行,自己得摆脱现在的身份,乔装成一名普通的人奴才有可能查获一些鼠人不知道的消息。当然,恒源也不能跟着了,人奴可不会相信一位有鼠人保护的人呢?
“杨大人,你看了一天的卷宗,辛苦了。也该歇息了吧?”辛田城主人未进门,声音先飘进了院子。
“为陛下效劳,何敢言苦。”杨畅有些心烦。
“末将当向杨大人分忧。”辛田拐弯抹角地问道:“不知末将送的这些卷宗可否有用?”
“老狐狸”。杨畅心中暗骂了一句,说道:“辛田城主确定这就是庚区近两年所有人族异能者的卷宗?”
“末将不敢隐瞒。”
“哎!实不相瞒,这都是些普通的人族异能者,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对我完成秘旨没有任何帮助。”杨畅叹了口气,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辛田城主,在你管辖的庚区,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人族异能者?”
“特别的人族异能者?”辛田一副不解的样子。
“比如会一些稀奇古怪的异能,比如说年龄特别小的异能者,比如说特别搞笑的异能者,等等。”杨畅一边随意反动卷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稀奇古怪?请恕末将直言,难道大人不觉得每一个异能者的异能都是稀奇古怪的吗?”辛田回答道。
身为人族,辛田的话虽然让杨畅感觉有些别扭,但他突然觉得灵光一现,好像抓住了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不管是这一天翻阅的数本卷宗,还是他以前的见闻,好像每种异能真的都千奇百怪,既有瞬间喷火的炫酷异能,也有头发可长可短伸缩自如的无聊异能。
很少有两者的异能是一模一样的,除非遗传。但遗传异能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万不足一。
“年龄嘛,在庚区我从未听说过十岁以下觉醒的异能者。据说那座海岛上有。”辛田意味深长地看着杨畅。
被他发现了吗?杨畅心中一颤,说:“我也听说那座海岛上有几岁的异能者,但我总不可能跑到那座岛上去要人吧?哈哈……一点都不好笑”。
辛田见杨畅喜怒无常,有些琢磨不透,连忙说道:“那些异能写在卷宗上平淡无奇,如是亲眼,大人所见定会称奇。不如,大人明日去大牢里看看,兴许能找到大人想要的。”
“也好。我明天就去各区大牢里转转,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跟着。”杨畅应道,正好可以顺道去看看梁石柱。
庚城大狱。
一道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射进阴暗的石牢,洒在青石板上,泛起幽幽青光。不大的一间牢狱中挤了七八个人,他们大多进来有些时日了,长发成缕,目光呆滞,满身馊臭。虽还不到夏天,但这里苍蝇已经成群结队,纷纷扬扬的不停歇。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蹲在墙角,看着青石板上的光点发愣。
云逸已经被关进来三天了,无论鼠人如何审讯,他都牙关紧闭,就是不开口。审讯鼠人看他的模样,暗自认定他就是一个被吓傻了的小孩,扔进大狱里任凭其自生自灭,也就没再提审了。
牢狱里的囚犯都是人类,无非是未能按时交纳税赋、包庇异能者、被汉奸诬陷之辈,少有作奸犯科的大恶之徒。众囚犯见云逸孤零零的一个小孩,也不开口说话,甚是可怜,遇事便照拂一二。
第三天夜里,云逸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觉得有人在低声说话。模模糊糊中,他看见牢门前站了个小女孩,十来岁模样。
小女孩脸特别小,云逸一个巴掌都能盖完,两只眼睛却很大,像两颗熟透了的杨梅,两条鼻涕进进出出,一件宽大的衣服从头罩到脚,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
平日里牢狱中并未见过这个小女孩,三更半夜忽然出现,云逸一下子惊得睡意全无。小女孩听见牢房里有动静,也不害怕,只好奇地瞥了云逸一眼,又继续同睡在牢门前的人小声说话:“娘,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咳、咳。娘不疼了。雨儿在外面可有人欺负你?”
“外面没人欺负雨儿。雨儿还新认识了几个好朋友呢,小麻雀、大舌头,还有六指儿。六指儿的右手有六根指头,他不想让人看到,就老用左手。娘,你知道吗?小麻雀、大舌头和我一样,都是异能者。”
“真的啊?那你们在外面一定要更加小心,千万别被鼠人发现了。”
“嗯,我们很小心的。”
“也要小心外面那些人,有很多汉奸的。咳、咳。”
“嗯,娘你都说过好几遍啦!”
“好啦,好啦,我不唠叨了。咳、咳。你赶紧出去吧,别被守卫发现了。”
突然,小女孩身影一下子淡了,融进了夜色,像雨滴坠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鸡皮疙瘩一下子爬满了云逸全身,毛发咋起,他翻身坐了起来,难道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