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居然一起下了楼，他的车停在了楼下。
他走在前面，我跟着他走到他的车边。
果然是车如其人，居然喜欢白色，一天到晚穿着一身白，他的车也是一丝不苟的白。
如果不是找不到生产商，我怀疑居然会想连着轮胎一起换成白色的。
居然绕到驾驶位，我问他，“居然，你介不介意我坐副驾驶位？”
因为好像有男生会把副驾驶位专门留出来给女朋友。
我和居然也不是很熟，这个要先问问。
居然皱着眉头， “不介意。”
然后上了车。
我怀疑，居然根本不知道副驾驶的位子有什么含义，据李沐晨所透露，他这个学长，是母胎单身。
他几乎所有的女性绝缘，他的家人朋友一度怀疑他的性向，但是结果发现，他除了自己的解刨刀之外，可能就是爱抹布比较多一点了。
上了车，我拉过一边的安全带系上，看着居然上车第一件事是，用一块白色的抹布，把方向盘好好的擦了个遍。
洁癖成这样，叹为观止。
我很怀疑，他买这样一辆车，每天有多少时间是用在擦车上。
但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我也无从置喙，还是老老实实安静如鸡。
居然打开导航，学校区我从来没有来过，车子又一次开到了我不熟悉的地方。
本来看着窗外的景象，突然想着想问我李沐晨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也在这里念的书吗？
一回头，看向居然，但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有些花白，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苍老的下半个树皮。
他的五官模糊不清，但是一时间我全身失去了控制，仿佛血管一寸寸冻僵，语言能力丧失。
嗅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进我的鼻腔，就像被人按着头，淹没在一片血泊里。
听觉，嘈杂的声音在我耳边，有人在大笑着，咒骂着，哀嚎着。
脑子像被电击了一样，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方晓，方晓？”
居然看着我喊了几遍名字，我才醒过神来。
眼睛聚焦在他身上，我才看清真的是他。
那个司机的影子消失了。
“你怎么了？”他皱着眉看着我。
我按了按额角，“没事，头有点痛。”
可能是事情还没有过去，我的心理防线还没有恢复好吧。
过几天，事情慢慢淡了，就好了。
接下来的路程，我闭上眼睛小憩，什么也没有再发生。
一直到了唐小弟的高中门口，这个时间他们还没有放学，给唐小弟发消息告诉他我已经到了。
唐小弟很快回复，“姐你们等一下，我们快下课了。”
和居然解释了下，两个人在车里等着唐小弟出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本来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忽然聚了很多家长，看上去都是送饭的家长。
熟悉的画面，唤起我久远的高中记忆，算算都是十几年前了吧。
那时候很羡慕有家长送饭的同学，但是我家里，只有一个在乡下带孩子的姐姐。
我们姐妹不甚亲近，印象中一年也几乎见不了几面，所以姐姐的脸其实已经被淡忘，只剩下一个姐姐的身份。
有人送饭，有人会担心你饿不饿，有人会费尽心思给你做你爱吃的，遇到大考还会绞尽脑汁的想着补脑食谱。
这是怎样的幸福？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再正常不过，对我来说，这或许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摸着肚子，宝贝，等你上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妈妈都会一直陪着你，做你爱吃的，给你所有妈妈渴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唐楚从校门走出来的时候，很惹眼。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隔段时间不见就感觉大变样子，身高好像又猛的窜了一窜。
唐楚不爱剪头发，有些挡住眼睛的刘海显得十分阴柔，加之他本身气质阴郁，和一般的他这个年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看上去很不一样。
我下了车，向他招手。
唐楚跑着过来，“姐，你来了。”
我到他的耳边，笑眯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这句姐，算得上是真亲戚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楚在我面前就很腼腆，一点不像在唐元面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开怼。
我把这归功于我的个人魅力。
唐楚带着我进了他的学校，居然留在了车里，他嫌外面太冷。
路过学校外一群家长，他们的子女出来，坐在他们占领的位置上，捧着饭碗。
家长皱着眉，有些甚至带了伞，拿来挡风。
孩子吃着饭，家长手里端着水或者汤，扒两口饭，把汤递一下，喝一口。
一来一往，十分和谐。
俗世清欢，不过如此吧。
唐楚带着我去了他的班级，他的老师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些谢顶，整个人有些虚胖，看上去很和蔼的样子。
“姚老师，这是我表姐，来给我开家长会。”
“姚老师对吗，您好，我是小楚的姐姐。”微笑着向老师伸出手，这是我面对客户的标准笑容。
“哦哦您好您好。”
“平时承蒙老师关照，不知道我们小楚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姚老师拍了拍唐楚，“唐楚是真的不错，你们家的基因好，小孩聪明，这次月考，他又是年纪第一。”
这下我是真的很吃惊了，转身看着边上的唐小弟，年纪第一，真是真的厉害啊。
“还是老师您教的好。”继续和姚老师寒暄，“成绩好我们家长也很开心，但是如果他平时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老师您也不用顾及着，孩子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的。”
“哈哈哈一定一定。”姚老师摸着肚子，笑眯眯的，“唐楚他姐你先进去找位置坐下，等家长们都来齐了，我们今天家长会就开始了。”
“嗯，好的。”
暂时告别了姚老师，我踏进唐楚的教室，他跟在我旁边。
一走进教室门，一瞬间恍惚，最近是陈怜上高中时给她开家长会。
再远，就是我的高中生活，十几年前的回忆，早已经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