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狸紧张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强鼓起勇气,眼中略带哀求的点了点头之后,警惕的望着父亲,他单腿支撑想要站起来,但是弗狸还没起身,父亲口中骂着。“没用的东西,不打你皮痒痒吧。”脚下则用尽全身力气踢在弗狸身上。
很显然,父亲踢弗狸的腿不是残疾的那条腿,因为半跪着的弗狸被踢出老远。
无比的疼痛感迅速传过来,弗狸赶忙去捂着被踢到的左边肋下,他虽然先感到的是疼痛,但接着就感觉一口气都差点没喘上来。包袱里的紫薯根撒了一地。
弗狸痛苦的模样父亲视而不见,反而气的直哆嗦,他顺手拿起床边桌上的桉树枝,缓缓从床上站起来,弯着腰一步一挪的来到弗狸身旁用鞭子指着他骂着,“你看看你,窝窝囊囊的怂样,像什么东西,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生出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面对父亲的咒骂,弗狸虽然提上了气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光是父亲的责骂,今天他还见识了天才猎人狂獒的勇猛.凌厉,跟狂獒比起来他确实显得太过没用。当然还有别的一些原因,像狂獒同伴嘲讽的目光,同时他也想起往日同寨子人的指指点点,这些都击碎了弗狸原来仅存的那一点点信心和希望。所以不是弗狸不想辩解,他也想为自己辩解啊,但是他此刻找不出一点理由。
“你说话啊,每次都这样,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父亲口中说着,手中的桉树枝不断的打在弗狸身上。桉树枝枝条柔韧,做鞭子正好,抽在身上,比皮鞭也差不了多少,一下下便把弗狸身上抽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一鞭鞭抽下来,刚开始的几鞭弗狸还能忍着疼痛,勉强的忍着一声不吭,但是五鞭过后,弗狸终于忍不住“诶呀,诶呀,”叫了起来。
“诶,你也知道疼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笨蛋,蠢货。”
父亲赤着脚,一边抽打弗狸,一边把地上散落的紫薯根踢在一边,直到打的大口喘气,实在没有力气了,才停手。
“你说你想我怎么办,你都快十岁了连一个斑鼬.狸子都没逮到过,你还能干什么?啊,你说说,就是不为我找吃的,为你自己,像你这么笨,我死以后你怎么生活?”父亲踉踉跄跄的回到床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质问弗狸。
看来今天这顿打总算挨完了,弗狸暗暗喘了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一粒紫薯根,似乎要用意念碾碎它,不敢抬头看父亲,不能回答任何问题。
“这玩意能吃吗?你知不知道他有毒,天天吃,天天吃,你成天就能带回这个吃,早早晚晚他妈毒死你。我像你这么大时都能捕无尾麋了,你可倒好,天天出去,啥子也捕不到。”
父亲越说越气,把桉树鞭子扔过来打到弗狸脸上。
半天了,弗狸坐在冰冷的地上默默承受着父亲的嘟囔,谩骂,依旧一声也不吭。父亲总算骂够了,喘着粗气,原本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厉声说道,“我也打不动你了,你别在我眼前晃悠了,一副死鱼的样子,给我滚出去,看着你我连觉都睡不好。”
“快呀,滚出去,”见弗狸半天不动弹,一副怀疑的目光看着他,父亲又吼道。
此时天完全黑了,弗狸看了眼窗外,站起身走了出去,把门关紧,警惕的看着这黑暗的夜晚。
森林本就是可怕的地方,夜晚的森林尤其可怕,不管他是一个孩子还是谁,即使是优秀的猎人也不例外,在弗狸的印象里,很少有人在黑暗的森林里能全身而退。
“呜,呜”一阵阴风刮过,弗狸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暗夜风冷,而是因为恐惧,一股来自心底深深的恐惧感。
要知道夜晚的森林无尾麋成群结对的觅食,斑鼬常常神出鬼没的出现,而郊狼的吼叫声就在耳畔响起,此起彼伏。这些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夜晚的时候对人不再特别惧怕,即使比弗狸还小很多的斑鼬也敢独自袭击人类,更别说成群结对的斑鼬和总是大队出没的无尾麋了。
听着远方郊狼不断吼叫,弗狸警觉的看着四周,随手拿起立在窗边的粗树棍,弗狸回身再一次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身后是父亲挂紧房门的声音,弗狸心中升起深深的绝望。
等了许久,都快半夜了,耳边只有远处郊狼的吼叫声和奇怪的虫鸣声,并不见父亲有开门的意思,弗狸本来无助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坚硬,或许是因为今天遇见斩杀郊狼的狂獒刺激了他,也许是狂獒的同伴嘲笑的眼神刺痛了他,也许是因为父亲的打骂,还狠心的让他待在外面,或许就是因为那条郊狼尾,今天他可是被当做诱饵,诱杀郊狼,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身上被父亲打的伤痕越加疼痛,弗狸不禁想着以后的生活要怎样过?天天吃着紫薯根,天天在打骂和恐惧中生活,如果生活便是如此,死亡便也没什可怕的了。而且弗狸想着他以后是要做猎人的,猎人不能总一无所获,这是一个猎人最起码的尊严,他要捕到猎物。
弗狸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有道理,手中攥紧木棍,不再害怕,反而四处寻找猎物。但是今天很奇怪,房屋四周并没什么动物,远处倒是有动物吼叫的声音传来。
看来应该去远处找找,弗狸这么想着,看了一眼破旧的房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向远处走去。走了半天都没遇见什么东西。看来黑夜也没什么可怕的,弗狸见此,脚下越来越快,很快便要走出桉树寨了。
“诶!是弗狸吗?天都黑了,你去哪里?”经过邵五叔家的时候,黑暗中有人在喊他。
弗狸听出,是“桉树寨”保护林寨的林卫“邵五叔”的声音,便道,“没什么,我落了东西在前边,去找一下,很快便回来。”弗狸说完加快脚步离开了。身后传来邵五叔,“你小心点,”的叮嘱。
邵五叔这人还是不错的,对自己的三个孩子也很好,虽然也严厉,但不是经常打骂,对寨子里的人也很友善,还是桉树寨的三林卫之一,在“桉树寨”有一定的权威。
长大以后自己能做林卫该有多好,带着寨民围猎,驱赶猎物,保护林寨,受到大家的尊敬。如果一辈子都像父亲那样庸庸碌碌,生不如死,活着便没有任何意义。
弗狸想到这里,更是坚定信心今晚一定要有收获,是做出改变的时候了。弗狸向前走着,一遍遍坚定着自己的想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脚下也越来越快。
“啪,”突然弗狸踩断了一根枯树枝,把他吓了一跳,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什么状况,弗狸才继续前行。
这条路是弗狸每天都要走一遍的,应该无比熟悉。但是此时弗狸却觉得这条路很陌生,四周的介虫叫声是他从没听过的,未知的黑暗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藏匿,弗狸此时此刻感觉那些东西比父亲的鞭子可怕多了。弗狸忘记了刚才在心里发过的无数誓言,他竟后悔就这样跑出来了。
越向前走,林木越密,星光越暗淡,密林里无比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弗狸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好一会儿才收摄住心神。弗狸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恐惧已经占据了他全身,一时间竟然忘了在这黑暗中穿行,他到底要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