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宁用力地拉筋自己的窗帘，重新回到床上酝酿睡意，让自己不去想顾笙泽到哪里去了。
此时，楼下的另一个房间里，顾笙泽正和慕子祈面对面坐着。
慕子祈想起刚才看到顾笙泽拎着酒瓶站在花坛边一脸阴沉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怎么，看到两个有情人依依惜别，吃醋了？”
顾笙泽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他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吃醋了，以前苏……那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为情所困过啊！”
“以前的我……对她很不好吗？”顾笙泽顿了顿，轻声开口问道，他仔细回想两人之前相处的细节，却有点迷茫。
“谁？苏暖宁？”慕子祈对上顾笙泽“你明知故问”的目光，顿了顿，眯着眼睛回想从前看到的她们之间的相处情形：“好不好啊……算不上好吧，但是也算不上不好，给了她很好的生活，也都按照她的意愿尽量满足所有事情，你的确是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顾笙泽看着慕子祈：“那你为什么又说算不上好？”
慕子祈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吧，你都不爱人家，还娶了人家，对人家还算好？跟你说，没有爱的婚姻，都算不上好，顶多算是一个达标？”
顾笙泽抿了抿唇，一脸严肃：“爱又不是嘴上说说，你不觉得肉麻吗？”
“……活该你追不到江宜宁。”慕子祈铁口直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人家苏九命，啊？人家对着江宜宁说话温温柔柔，和和气气，一副以她为天的样子，哪怕掌握的权利不比你小，人家骄傲了吗？人家自满了吗？还不是把江宜宁当成女神一样供着？人家那才是追女人必备的技能，你看看你，啧啧啧……”
慕子祈眼中的嫌弃简直要溢出来，开口继续说道：“听说你是带着你爹来提亲的？你这种强取豪夺，江宜宁那么硬的性子，没把你打出门就不错了。”
顾笙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瞪着慕子祈：“想和她在一起，首先要明媒正娶娶到手，这是前提。”
“哦，对啊，前提！”慕子祈翻了个白眼：“你当初也娶到苏暖宁了，人家当初可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就想嫁给你，结果呢，你现在恢复记忆了，还想不想得起来她死之前看你的眼神？”
若是之前慕子祈还能体谅一下顾笙泽，今天看着顾笙泽喝醉了酒一脸为情所苦的样子，就忍不住向怼他。
顾笙泽怔住，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响起他的婚姻的最后一个月，她妻子看她那种陌生的眼神，不爱了，没有爱了，只带着一丝恨，更多的则是淡漠，原本看着他的时候闪烁着萤火的眸子，蓦地熄灭，之后一阵死寂……
“我就跟你说吧，哪怕你现在想强娶江宜宁，也不太可能。”慕子祈耸肩，想起江宜宁武力值爆表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还是先保重身体，增强体质比较要紧。”
“幸好当初苏暖宁没有武功，要不一定把你打成猪头……”慕子祈嘟囔着，看着顾笙泽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嫉妒：“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怎么就没你这么运气……”
他一声就爱过一个女人，结果那个女人爱顾笙泽，现在还快要死了……
慕子祈倾身从顾笙泽的手中抢过酒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软绵绵地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可他双眼刚闭上又猛地睁开，目光迷茫了半晌，又挣扎着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只留给顾笙泽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
顾笙泽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站在楼下，阿九走到大门口回头，和楼上的江宜宁相视一笑，挥手告别的样子，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如被无数的虫子啃噬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谁说苏暖宁没有武功的？慕子祈不知道江宜宁是苏暖宁，可是他知道，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当时哪怕他强娶了苏暖宁，她也没有对他动一根手指头……
现在呢？恐怕如他所说，真的不打死他都是好的了吧？
顾笙泽将自己的脸埋入双手中，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耳边又响起庄擎风的话，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慕子祈跌跌撞撞地走出自己的小屋，对面是一家豪华的单人病房，他知道，是江宜宁特意安排的。
原本前几天他都只是小心翼翼地暗中看着他的白芷，三年不见，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形如枯槁，遍体鳞伤，宛如惊弓之鸟一样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伤害，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怕吓着她，也怕她难过。
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早就没了之前的好颜色，头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再也养不会之前的纯黑，露出来的皮肤上无一处没有伤疤，慕子祈心疼极了，却不敢去拥抱她，只每天看着她，对那个假的梁白芷就越来越恨，很自己没有好好派人看着她，恨自己竟然让她跑了……
昨天，江宜宁紧急入院了，手术后他听到消息赶过去，正好碰到了也悄悄来到病房外面的梁白芷，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他还没有回过神，她就已经尖叫一声往回跑走，他下意识地去追，终于在转角处追到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白芷……”他从后面紧紧抱着她，怀里的瘦小身躯在不停地颤抖着，温热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烫得他的心生疼，可他却不后悔。
哪怕只能陪你走过极少极少的时间，哪怕心里依旧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他也能靠着这最后的时间，熬过这漫长的一辈子。
慕子祈轻轻打开病房的房门走进去，看到里面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床上，却睁着眼睛看着房门的方向，看到他走进来，那双无神的眼睛亮了一瞬，慕子祈脸上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坐在她床边温柔地握住了那双极瘦的手。
白芷，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也是我的女神。
